没有一种香味可以保留一生,而靡靡给我的那些茶叶我却用心灵去品尝了,用所有的神经去感受了它的香醇,用一生的时光来牢记。
认识靡靡的时候,我并不觉得特别,聊天室里的故事而已,遇见一个可以聊的来的朋友,然后各自把心情翻晒一下,或者是能一起玩个痛快,就可以了。曾经有人说:来聊天的人,来网络的人都会感受一次网恋,要么疯狂、要么悠长,和现实一样的缠绵悱恻,和真正的面对面的恋爱一样惊心动魄。
我看的时候笑的一塌糊涂,什么和什么啊,两个人,两个世界,我甚至不知道你的模样,就会爱上你,爱上你的字吗?无稽之谈。
靡靡那时候很搞鬼,在聊天室里乌烟瘴气的闹,上窜下跳的折腾,看的人心惊肉跳的,这样的女子,要么太幸福,要么太不幸福。太幸福了,被宠的放肆,不知道天高地厚,纵情山水;太不幸福了,残酷的现实洗练之后来这里发泄,甚至说不能说的话,做不能做的事情,泄荷尔蒙居多。
这样的女人我不喜欢。我喜欢静静的陪我坐的女人,长长的头发,暖暖的笑容,把我的头放在她的腿上,轻轻的穿过我的黑发的你的手,不用太多的说话,能静静的听我说话就可以了,我并不是自私,但是太多的时候,我就是想找个人能听我说话而已,能在我说话的时候用心望着我的眼睛,给我点肯定或否定的表情。 那么一屋子的女人,难道我想找个柔顺的还没有吗?即使不是那么柔顺的,假装柔顺的也没有吗?哪怕幽怨一点的也行啊。可是我却惊讶的发现,这里的女人一个一个都比苏格拉底的老婆厉害,整个都拿着板砖的十三妹。
我这个失望如滔滔江水。
这个时候我还是认识了靡靡。
网络里的友谊烂的很,是个人聊过一次天就敢叫“朋友”,长的周正点就敢说自己是“美女”。靡靡不说我们是朋友,我拉着靡靡向别人介绍“这个是我朋友”的时候,靡靡说:我们是熟悉的陌生人。
认识靡靡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人都是可以有两面的,靡靡静下来的时候我总是错愕,这个人和刚才跳大屏的人是否是一个呢?
靡靡真正隐藏起来的时候,她说话不多,但是字字珠玑。她的幽默是冷的,总是让我对着屏幕大声的笑,我似乎看见她板着小脸说那些话的表情,原来屏幕的温度是想出来的,友谊的距离感受出来的。我和你触手可即。
靡靡是广东人,靡靡经常说:我在喝着茶水,翘着脚和你说话,屋子里冷气好强。你那里如何?
我就说:我也在喝着茶水呢,闭着眼睛和你说话,屋外鲜花盛开,热的难受呢。
似乎茶香是和靡靡合在一起的,后来我知道,靡靡的家乡是产茶叶的,那些古老的茶叶制作过程是那么神秘,在靡靡的眼里,只有用纤纤细手轻盈的采摘了带着谷雨前的清香的新芽,用传统的大锅,用感知敏锐的粗糙老手,用家中的茶窖制作出来的茶叶才喝得。商场里面出售的那叫茶吗?那是茶树的落叶,是不能叫茶的。
靡靡喝的茶名字很怪,叫——凤凰单枞。
自从认识她之后,我经常去茶社,为了验证靡靡的话一样去品尝各个季节的茶叶,去感受头水,二水的区别,闭着眼睛用舌尖品味茶叶里细微的变化。连红花茶都区别不开的我,后来竟然能头头是道在办公室里吹牛,解释“红叶绿镶边”的铁观音喝法。
我喜欢网络大概就在于此,能快速的浏览到自己没见到过的领域,能品味到各种不同风格的人生。
而靡靡除了听我胡说之外,总是在适当的时候,让我清楚的看见另一个世界,更大、更美。我一直自负读书广博,但是和靡靡比起来,她的沉默是厚重的文化底蕴沉积出来的,我自叹不如。
淡而又淡的情愫在空间上蔓延开来。
我喜欢和靡靡说话,开始时候是用手指说话,带着表情和色彩的文字,后来越来越熟悉。语音的距离真的很短,短到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你的脸的。我一直傻忽忽的想象,声音是怎么在那长长的电线里穿梭,如一个一个的珠子连接在一起,如果用科学的解释,那怎么解释声音里携带着的情感呢?
尤其喝多了老酒,我总是心情焦躁的跑大屏幕前,如果靡靡在闹的话,我就悄悄的喊一声“下来,我想找你说话”,然后把屏幕关掉,坐在QQ里就等着靡靡出来,我知道不用一分钟她的头像就能跳动起来,我就是想说点什么,舌头大点就大点吧,逻辑性差点就差点吧,我就是想听见靡靡轻轻的吮吸着茶水的声音,静静的“恩”一声,或者轻轻的笑一下。
这个感觉很好。
一年又一年,世界、我和靡靡都变化了太多,可能最初的浮躁和狂野都已经老去,我们也不再那么疯狂的迷恋网络,更多的精力都释放到了生活和事业中去。但是,唯一没变的就是,在某个时间,我总是发一条短短的信给一个熟悉的号码:你有时间吗,上线来,我想找你说话。
忽然有天,靡靡说,把你名字和地址给我,我要给你邮寄点我们本地的茶叶。
我说好,然后把我的地址名字工工整整的写出来给她,并不神秘。
靡靡的茶叶很快就邮寄过来了。里面有薄薄的一张短笺,短短的一行字:茶叶还太新,要放一放才更加的香浓。我里里外外的翻找,以为能找见更多的证明靡靡存在的东西,除了这个残忍的没有感情色彩的纸条,并无太多的东西。字很草,是用圆珠笔很快的写出来的,并不娟秀,倒是多了几分张扬的气概,和个性多样的靡靡很合拍。
仔细看那一大包茶叶,茶叶条很挺直、肥大并且有厚重的感觉,黄褐色的,甚至有点象鳝鱼皮的颜色,不油润,不象一般的乌龙茶有朱砂点,看不出来怎么样。
年末的时候,我打开茶叶盒子开始喝,悠长而清香的回味,而且可以冲泡几次水,每次的味道都不同,给人感觉也不一样,好茶要好的心境好的环境才能喝。对着满眼的旷野,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慢慢的品,确实是好茶。
想和靡靡说句:谢谢。
觉得这两个字太单薄了,生活里我有的没的都谢谢,而真正的该说句谢谢的时候,却发现这两个字并不能代表我所要表达的意思,曾经以为能言善辩的一张利嘴,在这个时候竟然连句最简单的最普通的话都表达不出来。
那谢谢我始终没有说出口。
靡靡还是如前一样,闹一下或着静一下,我没有问过她具体的生活,我惊讶的发现,如果现在失去靡靡,我竟然除了一个电话号码和一张纸条没有任何可以找到她的线索,那号码随时可以更改。我有时候就惊惧起来:有一天从梦里醒过来,忽然发现伊人已经不在,那我寂寞的时候该怎么面对孤单?
终于有天我把茶叶喝光了,我收集起来所有浸泡过的叶子,装在口袋里,放在我的枕头里,据说茶叶可以明目,我希望上天能给我一双透视空间的眼睛,能透过长长的距离看到靡靡的生活。
那茶叶的滋味,留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