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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杀年猪(之二)

  • 春华秋实-时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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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8/1/25 19:55:22
  • 来自: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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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们农村,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是啊,进到农历的腊月初八前后,农村就有了年味,而这最显眼的年味,就是杀年猪。
       杀年猪的前一两天,除了点清水,就不给猪喂食了,饿上几顿,清清肠子,这样在杀猪倒肠时便于操作,少些秽物。
       抓猪是个技巧活,杀猪那天早晨,主人早找好了帮忙的,有人站到猪圈墙上拿着个杆子往猪圈门处哄猪,猪圈门处,只留一个能容猪出来的开口,门外早有人用绳做了套,拴在棍子上严阵以待。这是一个圈套,只要猪跑出来,必定被套住。可能猪也感觉到了大限将至,有时候抓个猪也不容易,不论咋哄,猪就是不出来,干在圈里绕圈,人们没办法,就几个人跳进猪圈,三下五除二把猪抓住捆了个结结实实;也有时候,猪奋力跑出猪圈,一下子带跑了那个绳套,于是人们就满院子撵猪,怕被咬着或是撞上,小孩子总是躲得远远的。小年轻腿脚快,追着猪跑,这可是策略,那些上岁数有经验的,瞅准时机,用脚一绊或用棍子一扫,横着推出去,笨猪就放倒了,大家一拥而上,把猪捆了个结结实实。人们累得呼哧带喘,猪也累得由一开始的死命嚎叫、奋力挣扎到气得蹬几脚,不断哼哼。
        农家但凡杀猪,不论大小,都首先要称称毛重,就是看看杀猪以前它重多少,等褪完毛,扒了膛,去掉头蹄下水再称一下重量,根据比较看看这猪喂得咋样,膘囊还是瓷实。一人把着秤,猪小两人抬,猪大就四人抬,称重的时候,猪还是不老实乱蹬,人们就说:“别看现在闹得欢,一会就送你上西天。”早有方桌摆在院子里,称完重的猪被放在方桌上,头伸出桌外一块,下面早放好了等待接血的血盆,几个壮汉摁住猪,猪把式瞅准时机,对着猪喉部一刀深深捅进去,猪由再次嚎叫到哼哼直至不动,鲜血喷涌而出,流到血盆里。早有楞实的妇女捏了盐丢进血盆,用提前准备好的长筷子不断把猪血搅动,看见结了块的,甚至下手把血块捏碎。一般时候,女主人是不愿意看这场面的,毕竟是她辛辛苦苦喂了一年的,咋也有感情,不忍心看,但是猪就是被杀肉吃的这把物;孩子们胆小,有的看见下刀子了赶紧闭上眼睛,有的在犹犹豫豫之间,想看不敢看,还惦记着看,于是远远地把手指头叉开缝,在指缝间看。
        放完血,利落的猪把式就用一根铁通条从猪腿上扎个眼儿,使劲向内通,然后鼓足腮帮子往里吹气,旁边还有拿着棍棒帮忙打的,这样能加速气的运行,直到死猪的身子滚圆,他们才停手,把猪吹得滚圆,便于褪毛。用盆盛来锅里早已烧得滚烫的开水,一人拿着小瓢从头到尾一块块浇开去,猪把式拿着泡沫砖紧随其后连拔带搓,一会功夫,白条猪就呈现在眼前了。早些年人们生活穷困,小孩子没有零钱花,杀猪的时候单等着捡猪毛换钱。猪鬃、猪毛要严格分开,因为猪鬃贵,孩子们那时候也不怕脏了,一撮撮细心地去薅猪鬃,一点点把猪毛收集起来,甚至连掉进泥里、血水里的都不放过。
       屋外,猪把式很有分寸地把猪割掉头蹄尾,在猪耳朵上扎个眼,用麻绳穿过提起来挂在杏树上,仿佛只有把猪头挂上,这人家才有个杀了猪的样,四蹄和猪尾巴绑在一起,吊在院里的大杆绳上,然后剖腹取出灯笼挂,也用绳拴了,挂在院里的杏树上。天气严寒,冒着热气的灯笼挂一会就冻了,滴落的血水一会功夫就结成了一根血色的冰柱。掏出猪肠放置一边,摘出水油,猪把式开始大刀阔斧把猪大卸八块——猪肘子、前槽、后鞧、当腰的分开,再分成炒菜的瘦肉,炖菜的五花三层和焅油的囊囊膪。其实先割的第一块肉是血脖,呼喊着妇女们拿去切了炖酸菜,喉骨是要一并带了去的,炖在酸菜里,但这喉骨只有女主人可以吃,一是犒劳她喂猪的辛苦,二是农村有个说法,说女主人吃了这喉骨,来年再喂大肥猪,其实这喉骨肉最香,女主人舍不得吃,往往都是给嘴馋的孩子们吃了。
       猪把式找了帮手,带着盆子、锅盖的到猪圈或是门外去倒肠、洗肠,这倒肠洗肠的活计,猪把式是轻车熟路,游刃有余——一根细长的秫秸杆儿,串在肠的一头,猪把式捋着小心翼翼地翻过来,倒出脏物,一遍遍用酸菜水、小苏打和盐水冲洗。孩子们已经没啥看头了却不肯散去,他们等着猪把式把猪尿脬给他们吹起来当球踢呢。这是在早些年,现在这猪尿脬成了猪把式独享的专利,美其名曰水肚,听说是相当好吃呢;屋内,炖肉的、炖酸菜的、灌肠煮肠、炒菜的、焖饭的......妇女们忙得不亦乐乎

       屋里一开始大烟小气的,孩子们就转移“战场”了,因为血肠就要出锅了,血肠出了锅,人们不用刀切,而是直接一段段揪着吃,鲜美可口别有滋味,等到放桌吃饭时,那切成小块的血肠已经不怎么受待见了。

        杀猪是农村的大事、乐事,这有好事就要分享,亲朋好友、街坊邻里的都邀请来,一摆就是好几桌。传统的杀猪菜就是猪肉、血肠、酸菜、萝卜片几个菜,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什么蒜苔、芹菜、蒜苗等新鲜蔬菜也上了桌,四碗八碟的丰盛得很。可能是平时吃腻了,人们往往央着主人给弄点辣菜干、土豆干的甚至干豆角、干白菜的,这煮肉的老汤炖干菜,美味得很呢。贴点玉米面大饼子就着吃,这才是地道的农家饭。

        农村人厚道、朴实,不论杀的猪大还是小都要请客,他们觉得亲戚走动才叫亲戚,邻里融洽才叫邻里,朋友惦念着才叫朋友,很多的恩要谢,很多的情要还。生活艰苦的年代里大气的一句话是:“剩的总比吃得多”,慷慨的做法就是,吃完肉,给那些杀不起猪或没杀猪的亲朋邻里一方子肉,暖心地说一句:“也不多,给孩子们包顿饺子”;现在为尝鲜,总是杀一头猪再买一头猪的血和肠,给亲友们带走一些,就一句话:“稀罕玩意,孩子愿意吃,拿着。”
       小时候家里杀年猪,看着来家里吃肉的人觉得很不痛快,觉得那么多人来吃肉让我少吃了很多顿好吃的,长大以后才明白,我们农村杀年猪是一种庆祝好日子的仪式,是一种拉近感情的聚会活动,因为当时并不是家家都能杀得起猪,现在也不是家家都有猪,解馋是小,分享是大,淳朴的乡风、民风里最重的就是浓浓的乡情和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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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言
  • 发表于:2018/1/25 21:50:44
  • 来自:辽宁
  1.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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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只看该作者
佳作欣赏,点赞问安。
煤一样的性格,煤一样的热情。
  
  • 浅秋
  • 发表于:2018/1/25 22:06:57
  • 来自:辽宁
  1. 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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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作点赞!
  
  • 竹林听雨
  • 发表于:2018/1/25 22:17:28
  • 来自:辽宁
  1. 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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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佳作!学习!
心底无私天地宽,择其善者而从之。
  
  • 第一朵花绽放的地方
  • 发表于:2018/1/26 8:21:33
  • 来自:辽宁
  1. 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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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杀年猪描述具体细致,有年味,仿佛回到儿时。美文欣赏。
  • 天之骄子
  • 发表于:2018/1/28 9:11:52
  • 来自:辽宁
  1. 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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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杀猪都等不到腊八了!
二维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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