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有个大嗓妇
我，穷人，住在一楼，除了单薄的工资，再没有其他收入，一家人紧巴巴地过着平静却很幸福的生活。忽一日，有个漂亮的女人找上门来，要租我的房子，我满口答应，终于也能收“租子”了，我乐得屁颠屁颠的。媳妇埋汰我说，见到女的就走不动道，女人找你没有办不成的事，房子租出去上哪住去，让我们娘俩住在大街上呀。无奈，我们只有在孩子上学近的地方，买个六楼，媳妇说官当不上去，楼一下子升到了顶，服了你了。
我，好色，单位那伙兔崽子，任命我为“流协”会长（流氓协会），我半推半就地一干就是十多年，也有人叫我“老流”。工作忙得脚打后脑勺子的时候，女同事见面的问候语，竟然是：“‘老流’，‘氓’哪！”我个大老爷们，不同头发长的人计较。
我，命好，新房子楼下是对老教师，儿子儿媳在美国，媳妇说这样的氛围，对儿子成长有好处。刚接触，他们却告诉我们说，房子已经卖给他们一个女学生的小俩口子了，媳妇有些失望，我心里暗喜，嘴上却说咱们做邻居多好呀。
多少年来，我同女邻居处得都相当好，但高明的是，从未发生过什么风流韵事。我在猜想这对老教师的女学生岁数大小、长相如何，因为我新楼这个单元，都是岁数大的，偶有一二年轻者，也是走亲串门的，后悔当时看房子时忽略了这方面因素。我开始惦记上那对老教师的女学生了。这不，碗都涮到地上了，媳妇从屋里伸着脖子说，这一天天的，不知你想啥哪，其实我的心思她真的不懂。
周六，媳妇上班走了，太阳都晒屁股了，我还“一级状态”睡在梦中，忽然门被敲得山响，“有人么？”我以为是来收电费、水费的，不愿起床，扯起被子，蒙在头上，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不吱声。门又被敲得叮咣响，“有人么，有人么……”隔着被子耳膜都震疼了。其阵势象是谁家媳妇来捉奸，我也让她闹得挺狼狈，好象屋里人真有不轨行为，再不让她进来，后果可能不堪设想。我整不过她，赶紧胡乱穿上衣服，嘴上连说“来了，来了！”。心里却骂，姥姥的，这是谁家的娘们，这么大的嗓门，受不了。说着门就打开了，一股春风先从门缝挤进来，顺我的裤腿钻了上去，感觉温乎乎的，我一手拎着裤子，一手揉着还没有完全打开的眼睛，正想问什么事。接着一对硕大的东西也跟了进来，我的眼珠子差点顺着女人涨开的领口掉进去。“大哥说谁哪？”唉，耳朵还真好使，心想我也没出声呀。“我，没……”差点缓不过神来的我，幸亏久经沙场，红着脸说，“你是？”“楼下新搬来的邻居。”女人是向我家借录放机来了，我说进来吧。不敢正视她，从下面往上打量，女人光着脚，穿着空前绝后的红色塑料拖鞋，脚指甲上涂着粉红色的指甲油，那白白嫩嫩不大不小的脚，就象拨了皮的鲜藕，黑色丝网肉色里衬的体形裤，突出了她的纤纤长腿，圆乎乎的屁股，细溜溜的腰，不大的脸庞上，嵌着两只大而有神的眼睛，薄而略大的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这个女人感觉很漂亮。望着她下楼的背景，心想要是说话声音小点，走路脚步再轻点，她真的很完美，随着楼下“咣”地一下关门声，才反应过来，我目送她的时间有些过长，且显得多余，好在媳妇不在家……。
晚上，安顿好读高中的孩子后，同媳妇躺在床上，静享这一天中美好的时刻，开始了我们一天的真正交流。我大谈顶楼的好处，诸如敞亮、肃静、卫生，还有锻炼身体等，话音未落，楼下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经验告诉我这小俩口子，大概是热火朝天地“干”上了，媳妇说你一天也不会想点别的事。突然“啪”地一声，象是个杯子落地，我同媳妇开玩笑说，现在这小年轻的，鼓捣事也太猛了。接着那个女人的声音，象是一股蹿起来的火，顺着暖气管子爬了上来了。“你不是人，你请这几家吃饭都是假的，你就想见那个骚货，眉来眼去的，我都看见她用脚踩你了，你那手在桌子底下搞小动作，以为我喝多了，我看你们怎么表演。”这时，“啪、啪、啪”又是三声。只听女人扯着大嗓在吼，男人的声音几乎没有，偶尔含糊的回声，也象是蚊子放屁，我们知道这是一场男人引发的“家庭战争”，这种战争一般是旷日持久的。女人折腾了半宿，这场狂风暴雨才算过去。但我睡不着了，那个娘们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想女人塑造美丽可能需要一生，破坏她可能也就几分钟。
周日，媳妇给我安排的工作竟然是堵窟窿。我自己在家，正在猫腰撅腚地完成媳妇布置的任务，忽然，又传来“咣、咣”的敲门声，从力度上判断，肯定还是那个娘们，我可得罪不起这个主，果真是她，来还录放机。我说不急用，眼圈有些发黑的她，已经没有了昨天的音量，哑着嗓说，原来同学几家聚会录了像，不好（估计是有不雅照），没用上……。
晚上媳妇回来，检查我的工作，得到充分肯定，我受宠若惊，“全塞上了！”我附和着说。就在这个时候，楼下，“啪”地一声，随之，女人吼了起来，她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似乎要把我家楼板拱翻，我构筑一天的防御“工事”，顷刻间土崩瓦解。她在批评孩子，说骂也不为过，摔的好象是算盘子，孩子也被吓哭了。骂声、哭声交织在一起，这个夜晚真的很长。
她们的到来，打破了家里原来宁静的生活，她的吵吵声不绝于耳，或周日或半夜或清晨，只要有她在，就有那个恼人的声音，我的精神让她搞得快要崩溃。有一天，孩子头天晚上就指示我们，明早要吃饺子，一定要现包的。我凌晨四点半起床，开始剁馅，突然来了灵感，我把菜板子端进那个卧室，他娘的，老子也让那大嗓妇知道一下什么是“扰民”。我还没摆弄完，媳妇瞪着大眼睛说，深更半夜的，你疯了，你想干啥？我说剁馅，被妻制止。几次的“报复”计划，都中途流产了，渐渐我也失去信心，我们相安无事……。
她的大嗓依旧，就象新闻联播一样准时。我家的防控措施，也在不断升级换代，用领导常说的一句话叫效果显著。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大嗓门，就象媳妇习惯了我的呼噜声。我同这个女邻居，就见那么两次面，但她的声音每天我都在收听，这简直就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内容，尽管不浪漫，但也很传奇。媳妇表扬我把握得不错，知道这是讽刺我，同女邻居保持了相当的距离，没有同她瞎“搭歌”，于我的情商讲已经实属不易。
不经意间，她的声音听不见了，我同媳妇说，没有她的女高音，我的觉有些睡不着了，我爱开玩笑，媳妇没有在意。又过了几天，我认真地同媳妇说，楼下那个大嗓妇，是不是搬走了，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后来，我们知道，她上外地治病去了，她的嗓子情况很不好，不，出了大问题，今后可能生活在失声的世界里，还有可能……。
心有些不是滋味，我知道她嗓门大，并不是说，她知道自己今后可能说不了话，才可劲说的，如果是那样，她会爱护嗓子，或许说话声音就不那么大了。
现在，她还能喊么，说话也行，要是能，我们会送鲜花给她，楼下，那个大嗓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