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太阳还是亮亮的,雨却突然来了,象脾气古怪的女人,突然就把脸沉了下来。
到了下班的时候,雨小了一些,豆大的雨滴变成了米似的水珠,倾斜着挂下来,细密如织,悄无声息。
好在我有伞,前几天拉在单位,正应不时之需。走在街上,见平日里神色持重的男男女女,风度全无地狼奔冢突,嘴角不禁闪出一丝笑意。
拐过街角,前面出现一个年轻的女人,没打伞,也没乱跑。象刻意有别于周遭的骚动,她左手举着一只白色的小白手包,仅够挡在前额,使自己的视线免受雨丝的袭扰,却走得不紧不慢,风韵矜持。
她的背影很好看,圆润的小腿,纤细的黑色高跟皮鞋,淋湿了的白色碎花衣裙随着步履而左右地摆动,显出纤细但丰腴的腰身。她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脚下积水湿滑的便道,不时变向、闪挪、踮步,轻舞一般,显得沉静,优雅而,性感。
街上总是不乏漂亮女人,但好象雨天例外。也正因为如此,这个飘雨的中午,和眼前这个不见姿容,唯见娆媚的女人,才有了油画一般的质地。
是离家还远,即便急行也于事无补?还是个性唯美,根本不允许自己狼狈?总之她没有停下来避雨的意思,也没有一路狂奔的企图,就那样款款地走着,落落楚楚,踽踽独行,安静又略带伤感,漫天纷飞的雨滴,仿佛是她班驳的心事。
她需要一把伞。
而且,她就在我的前面,只需两步,我就可以与她比肩。手中这把大伞,离他湿漉漉的头发,已越来越近……
紧走两步,我把伞罩过去。她转过头来,欣喜地一笑。
“谢谢,今天我忘了带伞。”她说。
“不用客气,家在前面吗?”我问。
“还挺远呢,你呢,在附近吗?”她说。
无意间瞥了一眼已经近在咫尺的家,她马上就懂了,
“到家了吧?不劳你送了,真谢谢你。”她说。
“还是送送吧,雨挺大的。”我说。
她有些为难地四下张望了一下,“他说要来接我的,遇见了……”她的脸好象红了。
我笑着把伞塞到她手里,“你用吧,反正我已经到了,遇到再还我。”
“……也好,怎么找你呢?对了,你上网吗,留个QQ吧。”她说,脸似乎更红了。
于是我说,她把那八位数一一按在她小巧的手机上,一阵可爱的按键音随之暧昧地传来。
我心在狂跳。怪怪的,坏坏的。
紧走两步,我把伞罩过去。她转过头来,无语地笑,却把感激表达得很充分。
“我见过你,咱们住得不远。”她说。
“是吗?”认真看了她一眼,那如水的一对眸子,真的似曾相识。
“也是才下班?”她问。
“是啊,你说这雨,说下就下上了。”行进间,我们象两个相识已久的老朋友。
“这鬼天气,甭说打伞,打车都打不到。”她也笑。顿了一下,她看着我: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胆儿的。”她指了指头顶上的伞。
“做好事嘛,不过说实话,感觉跟做坏事差不多。”于是一起笑。
她到了。
“好了,权当给你机会当了把雷锋,用不用我回头给你们单位写封表扬信啊?”
“免了免了,跟雷锋叔叔说再见吧!”
笑着分手。这场雨,将心头灌注进了许多单纯的快乐。
紧走两步,我把伞罩过去。她吃惊地转过头来,警惕地看着我。
我有点紧张,“下着雨,没带把伞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冷冷地道。
“咱,咱们顺路,也许,我,我能帮你做点什么……”我结巴着说。
“谢谢,我不需要!”她头一偏从伞下走开,远远地与我拉开距离,目光里已不是简单的拒绝,还有,敌意。
伞仍僵硬地举在我的头上,凉意却已经从头上蔓延下来,一瞬间,似乎是我,浑身湿透。
什么都没有发生---无论是浪漫艳遇的开始,还是自然随意的感谢,还是充满敌意的逃避。
我甚至没有勇气超越她,只是一直跟在她后面,象一个图谋不轨的歹徒。
她也始终没有回头,尽管已经察觉到了有人跟在她的后面,徒劳地举着那把足以为两个人遮雨的大伞。
下一路口处,她直行,我转弯。
回头望时,她已经走远。那件被淋湿了的白色碎花衣裙的裙裾,还在随着她的步履而左右地摆动。她的背影很好看,她走得沉静而矜持,象一幅写意的油画。
雨后的天气,真的有点冷,虽然还身处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