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儿子（之一）
我与儿子，这个话题似乎写得早了些，但感觉这时写，也非常必要，因为我终于将这个让我“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崽子”，打发走了，而且是放在了南方，台湾的对面，也就是设想的台海战争前沿阵地—福建泉州。让他知道什么是危险，什么是开放，什么是差别，尤其是要让他知道什么是无助、远离和泪水。媳妇说我心狠手辣，不配当父亲。
眼不见，心不烦。这小子让我性格陡变，知道什么是山外青山，后浪前浪，“青、蓝”之说，什么是忍耐，什么是叛逆，什么是胆大，什么是从容，什么是90后，他的反向“优秀”，真的让我服得五体投地、捶胸顿足。有时自己愤愤地想，走南闯北，老子什么没见过，被别人整过，也“整”过别人？很多时候，面对对手，不曾畏惧，不曾手软，不乏手段，不乏计谋，羽扇纶巾，谈笑风生，虽不曾见灰飞烟灭，但尚能坦然应对，面无难色，从容淡定，似有瑜公风采。可面对儿子，软硬兼施，糖衣炮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然常常束手无策，颜面扫地，我没有了当父亲的那种快乐，那种自豪，那种尊严，心想我还是爹么，我和儿子谁是爹呢？
一
这能怪谁呢？连我都没有遗传好。父母年轻时，父亲帅气，母亲貌美，弟弟英俊如父，妹妹靓丽超母，就我弄成这熊样，连说媳妇都费劲，无处说理呀。同学逗我说，当光棍吧，除非姑娘瞎眼了嫁给你。他妈的，真让他给说着了，我毕业3年才结上婚。要不是连唬带骗，恐怕真的说不上媳妇，媳妇现在也这样说。我当然不服，同她说，不信你现在试试，看我说上不？她说不上当。我1988年10月结婚，显得匆匆忙忙，屁滚尿流，象是要完成一件紧急任务，“结婚”象是这次任务的代号，从张罗到完成也就两个月。在沈阳工作，新家却要安在朝阳，这是岳父定的，说结婚就要有个家。婚后，情绪还没理出来，汗没落呢，一天，媳妇竟说有了。我说多长时间了，她说1个多月吧。我哭笑不得，我们结婚就1个多月，怎么这么准呢，暗暗佩服自己，“这种子随便落地就发芽！”媳妇骂我鬼色。原本不想要小孩的，可我们的“杰作”创造出来了，因为两人都在外地，想多挣点钱，享受下甜蜜的无忧无虑的二人世界，这，这梦还没做呢。这小子，这小子，来的也太快了，我在同媳妇商量，是不是先不要，媳妇不同意，说这都是老二了（我们5月登记，做过一次人流）。从他出生前，我就没干过他，他想来就来，根本不同我商量，而且一下子打乱了我们的新婚节奏，没办法，我心想你来吧，来吧，等你出生再说……
二
因为他的出其不意，因为他的半路杀出，我不得不考虑我们下步的流向，也正是这不得不的走向，我的人生履历，真的重新填写了，但从没对他说，是因他改变了我的人生命运。这要是让他知道了，还不得九天揽月、五洋捉鳖，还不得要成功费，似乎他生来，就是我欠他的，我的一生都要为他还债。
1989年4月，我被公司提前从沈阳调回朝阳，这也是我的一次人生转折。回来后，对朝阳有些陌生，朋友告诉我，现在市政府在招录公务员，你不试试？在公司沈阳机关，我确实呆得有些封闭了，公司打水扫地的叫“公务员”，被我这个当秘书的唤来唤去的。此时才明白在机关工作的国家干部，以后叫公务员了。我开始准备考试了。
媳妇自己留在了沈阳，因为工作性质特殊，只有等待产假。临别前，我摸着在她肚子里不安分的小家伙，似在揣动，似在发怒，扔我娘俩在外头，看我出去后怎么收拾你。唉！一念之差，4个月，就让他把媳妇的肚子拱大了，媳妇说肯定是个儿子，因为他特别不老实。我乐哈哈地说，姑娘、儿子都喜欢。其实真的想要个儿子，只是不能明说而已。安慰她说，自己照顾好自己，想吃啥买啥，因为肚子里有咱们的儿子，媳妇撒娇说，你关心的就是儿子，我就不吃，象是在吃他的醋。我赶紧说不管他，就管好你自己行不行，他爱吃不吃。面对我远去的背景，她感到无助、孤独和害怕，她流泪了，她是那么懦弱、可怜和美丽，我却显得有些自私、推卸和丑陋。我一咬牙，挥泪而去，时间过得可真长，我度过了无数个漫漫长夜，数天上星星，看花开花落……
当我在朝阳车站，将媳妇接回家时，媳妇的肚子象个蝈蝈，已经怀孕7个月了，她背负了太多的重担，太多的艰辛。
她在家休产假，我仍在河东上班，家距单位有十五六里远。我每天如此，周而复始，上班前都会问问怎样，安排好一切后才骑自行车走，心里总是放不下。
有一天，突然接到邻居打来的电话，说你赶快回家吧，你媳妇可能要生了。我脑袋“嗡”的一下，媳妇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呢，怎么会这么突然呢。那时全公司朝阳就一台面包车，我这个当秘书的还可以调动，但车同领导下工地了，骑自行车来不及呀，打车还得上朝阳车站前去找，时间要命呀，我心急如焚。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时，公司保卫科的哥们正好骑三轮摩托从外面办事回来，二话没说，让他赶紧送我回家。摩托车风驰电掣，到家后，媳妇正在地上蹲着叫疼，我将她扶入车斗，直奔朝阳妇婴医院。到急诊室，医生稍做检查便说，快送产房，晚了这个小家伙就自己出来了，他的性子真急呀。约一个小时，朋友的妻子，这个医院的妇产科大夫（现在福建泉州中心医院工作）抱着孩子出来说：“博哲，你媳妇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后面赶来的岳母，急忙接过去，说我不会抱。岳父说在这傻瞅啥，还不赶紧买几个西瓜谢谢大家，我才缓过神来，连连说，是！是！跟头把式地冲向楼下……
他的提前到来，真的让我丢盔卸甲，措手不及，狼狈不堪，丑态百出。
三
七月流火，大地如炉。儿子在这个炎热的季节出生，脾气不暴，那就是他的不对了。媳妇奶水出不来，大夫告诉我用口吸，这活我没少干过，上手显得驾轻就熟，游刃有余。没事的时候我就吸，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这第一口奶真的让我给吸出来了，而且还给吃了。第二口，就被媳妇发现了，说行了，这还有跟儿子抢的，随后就将乳头送到儿子口中，从此，再也没有尝过那难忘的美之味。伺候月子，真的有些为难我，此前，我基本是住独身，吃食堂，即使婚后，因为我们在外地，也是吃食堂，偶尔想改善伙食，也是到外面的小饭馆，极少自己做饭。媳妇从沈阳回来，也是被岳母接到家里，当做心肝宝贝，喂得象瓷娃娃。从医院回来，我每天会在儿子的屎里、尿里浸染双手，在屋里、院里升儿子的“万国旗”。岳母无不经验地告诫我，千万不要开窗户，担心她姑娘做病。在这闷热的季节，于这闷热的小屋，没有了从前的浪漫，只有臊味弥漫，只有焦头烂额，只有锅碗瓢盆的胡乱交响。
我在准备应对9月中旬的全市第一次公务员考试，白天要上班，晚上复习死背，更要命的是一会“孩子哭、老婆叫”， 儿子更是跟我过不去，他睡觉非得我抱着走或悠，你放下他就醒，醒了就哭，哭就哭个不停，这不成心么，有时，把我气得恨不将这个“小冤家”扔在地上。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够学习，恐怕陈景润都得佩服我的超人毅力了。
老天有眼，我阴错阳差地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市物价局，我自言自语地说，儿子，这仗我打赢了，我还要继续应对你的下次挑战……
(2008年9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