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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安阳识骗记

  • 川州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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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9/6/28 8:01:00
  • 来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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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阳识骗记
                                              ——我的打工经历之二
        1998年初,我下岗来到了一家民营机械厂打工。
        初夏的一天,厂长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很神秘地对我说:河南邺城机械设备成套有限公司要订两台除尘器,你赶紧去一趟。
        听厂长说有人要订两台除尘器,我立即想起了前段时间厂长让我做了两台电除尘器的估价,大约是109万元,心想可能就是河南这家。
        厂长又神采飞扬地向我讲了这家公司是怎样来过两封信,他又怎样进行了电话联系,怎样取得了该公司崔经理的信任。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两封信让我看。
        听了厂长的话,看了信,我心中犯起了嘀咕:现在机械行业很不景气,有些厂子已经停止了生产,怎么会有找上门来的好事呢?我向厂长说了自己的想法。厂长也认为我的疑问有些道理,但还是很坚定地要我去一趟。我没有再说什么,知道厂长刚刚买下了这个厂子,急需有活儿干,我再说,恐怕厂长会有想法。   




        我在锦州夜晚20点上车,第二天下午两点到达安阳。我拨通了邺城公司的电话,是崔经理接的,他告诉我在车站等着他,一会儿就来接我。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一辆白色的桑塔纳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崔经理很客气地做了自我介绍。我看他有四十左右的年龄,身材瘦小,面色黑黄,一双不大的眼睛透着精明。


        坐上车十几分钟后,来到了铁西宾馆,我登记入住后,他说还有点事,晚上给我接风。
        我把到达安阳见到崔经理的情况向厂长做了汇报,厂长很是高兴,告诉我,晚上吃饭咱们要结账。
        傍晚,崔经理和司机把我接到了一家酒店,在一个包间里已经有两个人坐在那里,崔经理把我与那两个人分别做了介绍。我看他俩都三十多岁,穿着西服打着领带,很像是大公司的职员。我心里想,这么热的天,又不是在工作岗位上,还真是讲究啊!崔经理他们很是礼貌,不停地给我夹菜敬酒,还有成套的敬酒词。
        第二天早晨,崔经理和司机到宾馆来接我,还是那辆白色的桑塔纳。
        汽车在繁华的市区中走了二十几分钟后,来到了一座四层的大楼前,我站在楼前四处张望了一下,见不远处有一座钢索斜拉式大桥和一座雄姿屹然的古塔,后来我知道那座古塔叫文峰塔。我和崔经理走上二楼,一间房子的门上挂着一块烫字牌匾:河南邺城机械设备成套有限公司。不大的房间里摆着四张办公桌,昨天吃饭的两个人各自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见我进来都客气地打招呼。看到这样的办公地点,看到这几个人,我对他们的公司不免产生了怀疑:河南邺城机械设备成套有限公司难道就这个样子吗?崔经理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很客气地说:“我们的办公大楼正在装修,暂时在这里办公,再有一个多月就可以搬回去了。”
        在我坐下喝水的时候,进来一个操着唐山口音的中年人对崔经理说:“崔经理,我把信誉保证金拿来了。”
        崔经理高兴地说:“唐山冶金矿山机械厂真是雷厉风行啊!昨天谈完,今天就打来了保证金。”崔经理在说到唐山冶金矿山机械厂的时候,一字一句,很是清晰。
        那个唐山人说:“我带的是5万元的承兑汇票。”
        “5万元,按百分之二,还算凑合,但承兑汇票不行,还是现金转账吧。”崔经理有些不高兴地说。
        我知道唐山冶金矿山机械厂是一个大厂,崔经理他们对这么大的厂子都不留面子,可见这邺城机械设备成套有限公司的实力不容小觑,俗话说: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那人连声说马上就办,满脸愧疚地走出了办公室。
        崔经理对我说:“我们公司承揽了安阳钢厂二期一些项目,其中有两台静电除尘器,前些日子与你们厂长联系了几次,这次厂长派你来,说明你们对这个项目很重视。我们先到现场去看一看,如果你们认为可以合作,那也交百分之二的信誉保证金,你们报价是109万,就交两万吧,这笔钱在合同生效后即刻返给你们,如果没有合作成功,也会在五个工作日内如数返回。”
        听了崔经理的话,又看到了唐山冶金矿山机械厂的人也来交保证金,认为这笔钱还是应该交的。
        桑塔纳把我们拉到了安阳钢厂第二招待所,崔经理对司机说:“你去302房间接铁岭阀门厂的人去吧!上午去岳飞故里,中午就在汤阴吃饭,下午回来再到袁林看看。”
        我听说铁岭阀门厂也在与崔经理他们合作,心中对邺城公司更加信任了。
        我们走出招待所的院子,横过一条马路,来到了安阳钢铁公司。这个公司真是太大了,第一道大门就非常的雄伟,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大的厂门,比北票矿务局总机厂的大门还要大。我们经过了焦化分厂,炼铁分厂来到了二期工地。这里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虽然还没有厂房和设备,但三通一平已经全面展开了。
        我们来到了两个土坑前,崔经理说这是两个烟囱的基础,并指点了电除尘器应该所在的位置。看了一会儿,我们穿过尘土飞扬的工地,来到了一个叫孔家营的村子,找到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邺城公司。
        到公司时已是中午,办公桌上已经摆上了盒饭,崔经理要请我到外面吃饭,我客气地说,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吃盒饭也很好。
        吃饭的时候,崔经理说:“我看你很稳重,技术也讲得明白,你们厂长虽然没有见过面,但给我的印象不错。我们也向几个生产电除尘器的厂子寻过价,相比较,你们的报价比较合理,你和你们厂子都让我感到很诚实,我打算与你们合作这个项目了!不知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如果愿意合作,就把信誉保证金打过来吧!”
        崔经理的一番话,很是让我兴奋,赶紧说:“这样吧,我下午向我们厂长汇报,你听我信吧!”
       “到安阳了,就放松两天,明天领你去林县的红旗渠参观。听说过红旗渠吧?”崔经理满脸高兴地说。
        崔经理对我的赞许和明天的旅游安排,很是让我高兴,说着谢谢起身要离开公司。
        崔经历见我起身要走,忙说:“小赵,你陪任工回宾馆吧。”
        到了宾馆,司机开车走了,小赵热情地陪我来到了房间,唠了一会儿闲嗑,他催促我向厂长汇报,我不能同着他与厂长通话,推脱说手机长途加漫游太费了,要到楼下大厅的IC机去打。他把自己的手机给我,要我用他的手机打。
        对于这个项目如此轻松地就能搞定,邺城公司又如此热情,倒是让我隐约感到有些不太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我一时想不通。
        我在楼下IC机打电话,小赵一直站在我的身边,我只是把今天去现场的事大致说说,对信誉保证金的事没有强调立即打过来。打完了电话,我回房间,小赵也随我回到了房间。一个并不熟悉的人,总是跟在自己的身边的人,让我心中有些不悦,感到他像是在监视着我一样。我想摆脱小赵,便说要到殷墟去看看,小赵还是要与我一起去。
        我们在殷墟绕了两个来小时,小赵却几次提醒我:“你再给你们厂长打个电话,告诉他不抓紧办信誉保证金,恐怕别的厂家就要来了。”
       


         小赵又跟着我回到了宾馆,我躺在床上看电视,小赵坐在沙发上打盹,时不时地睁开眼睛看我一眼。突然,小赵的手机响了,小赵看了我一眼,赶紧到外面接电话,回来时说是崔经理打来的,说晚上请我到大酒店。
        晚上请我到大酒店,这是好事啊!可小赵为什么还要背着我?我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甲方不但要安排我旅游,还要请我去大酒店,这不符合常理啊!按理说我应当请他们去大酒店才是应该的。我想给厂长打个电话,说说心中的疑问,心生一计,拿出了相机对小赵说:“我到楼下买个胶卷,明天去红旗渠得多拍几张照片。”说着,起身走出房间,兜子和外套都没有拿。这次小赵没有陪我去。
        走出宾馆,一系列的质疑在脑海里出现:那个唐山人把保证金送来时,崔经理为什么语气加重地说“唐山冶金矿山机械厂”,是为了让我相信交保证金是国有大企业都认可的吗?接铁岭阀门厂的人去汤阴,为什么不把我们送到安阳钢厂的大门口再去第二招待所,毕竟也没有五分钟的车程,这也是让我看到他们都是与国有大企业打交道吗?到安钢走了一圈,看到了几个大土坑,是让我相信确有电除尘的项目吗?所有这些,目的就是要我赶快付给他们信誉保证金。想到百分之二的信誉保证金,我赶到也是有些问题,如果说百分之五,也很正常,但对于一个民营企业来讲,有些费劲,恐怕就要考虑、考虑。我的这些疑问无论对不对,但不能与厂长说,因为中午在给厂长打电话时,厂长对这个项目是充满信心的。我记得厂长给我看那两封信的时候,看到上面有开户行和账号等信息,真怕厂长一激动,就会把钱打过来。我给厂长打了电话,告诉他先不要打信誉保证金,听我的电话。厂长显然有些不高兴,但没有说什么。
        为了弄明白这个项目的真假,给我们的厂长一个交代,我决定要到安阳钢厂去一趟。
        天色已晚,如果晚上去大酒店,明天再去红旗渠,就没有时间去安阳钢厂了。我又怕小赵下来找我,便决定马上离开这里。
        我上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安阳钢厂第二招待所。
        登记住宿的时候,我问服务台的人:“我们铁岭的老乡住在几楼?”
        “没有,没有铁岭的在这儿住。”服务员非常肯定地说。
        “你再查查,他们告诉我在这儿住的。”我想再确定一下。
        “你这个人,没有,这些日子都没有。”服务员笑着说。
        铁岭没有人在这儿住,那崔经理他们就是给我演了一场戏,他们自编,自导,自演的水平是真高啊!还有,那个交信誉保证金的唐山人,或许也是一个演员。
        第二天早晨,我很顺利地通过了钢厂的大门、二门,来到了二期建设指挥部。指挥部的人告诉我,所有机械设备都已经订出去了。我又问二期的除尘设备是不是由成套公司承揽的,我到成套公司跑跑还有没有希望。他们很是客气地说,二期项目都是直接与设备生产厂家签订的合同,不可能再叫成套公司从中扒层皮。
        走出了指挥部,我心里豁然开朗,一切都明白了。
        回到安钢第二招待所,电话原原本本地向厂长进行了汇报。厂长让我注意安全,赶紧回来。
        我打车赶往火车站,在广场下车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辆白色的桑塔纳,不敢确定是不是崔经理他们的,但还是小心为好。我没有径直去售票厅,而是走进了一个商店。从玻璃窗远远地看着售票厅,见那个司机站在台阶上四处张望。正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来了一辆金杯面包车,车门敞着,一个人在门口大声地喊着:“邯郸、邯郸,十元一位。”我赶紧走出商店,上了面包车。
        当我在邯郸坐上回锦州的火车时,心里一片坦然。
        此后,河南邺城机械设备成套有限公司再也没有给我们来信和电话。
                                                              2019.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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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朵花绽放的地方
  • 发表于:2019/6/29 17:29:46
  • 来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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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美文。一夫老弟经历丰富,有智慧,有责任,有担当。也是时代印记。
川州一夫
川州一夫: 老兄你好!我打工二十多年了,有些经历很是难忘,写写,与大家分享,也是乐趣。
2019-06-30 15:21:20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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