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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小区楼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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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9/9/6 16:02:05
来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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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物降一物

                                            ——我的打工经历之九

                                               川州一夫

        清晨，我被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惊醒了，懵懂了一会儿后，才想起今天是小年。

        急忙吃了一碗方便面，拿着班长，车间主任，生技部专工，生技部长和检修副总已经签了字的验收单，去找计划部的么部长签字。那天联合验收签字时，么部长说有事，没有来得及签字，先走了。

        计划部是一座独立的二层小楼房，一楼的西侧是办公室，东侧是食堂和会议室，二楼是休息室，到这儿来办事，要经过一楼的传达室才能进去，我昨天等了一天，他都没有时间接见我。

        我今天长了个心眼，要在么部长进办公室之前见到他。我靠在墙角，迎着凛冽的北风，注视着一辆辆驶过的汽车，一个个走过的行人，在眼看着没有希望的时候，么部长的奥迪A5终于出现了。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么部长打开车门的瞬间，上前一步，亲切地向他问好。我随他走进了计划部，在他脱衣摘帽，沏好茶水后，我说明了来意。他神态自若的吸着烟，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半支烟都已经吸过了，见还没有什么表示，便冷冷地说：放着儿吧！便起身去别的办公室了。

        我尴尬地在走廊站了一会儿，默默地走出了小楼。心里清楚，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空着手找么部长签字，的确是欠礼。

        下午，我又到计划部，直到晚间下班他都没有接见我。

        第二天早晨我来计划部，给传达室的老陈买了一盒烟，因为昨天老陈给么部长去电话时，挨了几句呛，我都为老陈抹不开。

        下午老陈告诉我：么部长在二楼睡觉，你就在这儿等着吧，准能堵着他。

        三点多了，睡眼蒙眬的么部长终于从楼上走了下来，我赶紧上前打招呼，和他一起走进了办公室。他抽烟喝水，两只小眼睛仍然在迷离之中。我怕他一会儿再离开这里，大脑在不断地想着怎么说，但我真是太笨了，实在是没有找到更合适的词语，大着胆子说：“么部长，你看看给签了吧！”。他一下子睁大了那双迷离的小眼睛，仿佛美梦被我惊醒，满腔气氛地说：“拿走，签甚？签甚？没有时间！”说着，用手一划拉，四张纸全都掉到了地上，他站起身来，气冲冲地走了出去，竟然还有一张被他踩了一脚。

        他怎么有这么大的气，这气从何来？我真的有些发懵。

       我在地上捡起验收单，跟了出去。他进了厕所，我在外面等着他的时候，不断地反省着自己，思索再三，便是深深地自责：么部长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给了我几天的时间，给了我两次见面的机会，真正做到了仁至义尽，而我却执迷不悟，没有拿出一点点的诚意来，真是不应该啊！

        么部长回来关上了房门走出了小楼，我满脸堆笑地跟着他，不断地说着小话。他给了我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开车走了。

        看着远去的汽车，想起了程经理的话：么部长是一个不念过往，交不透的人。

        上次检修，是我们公司自己的项目，有些费用我可以支出，我邀请么部长到外面去坐坐，他给了我面子，告诉我包头的北方宾馆还不错。吃饭前他的表妹也来了，他的这个表妹我见过，是一个南方的供应商，酒至半酣之时，我说自己在五二招待所还开有房间，结账离开了这里，给他们提供了方便。后来，他又让我到包头替他结了小肥羊的饭费，到青山商厦结了两条软中华。这次检修，是汽轮机厂直接与电厂签的改造项目，我们只是汽轮机厂委托的劳务方，我的手里没有活动经费，我和他说明过这个情况，可他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难为我。

        由于工期紧，汽轮机厂把配件空运到了包头机场，机场又用汽车送到了电厂，可么部长不让验收入库，理由为合同为铁路运输，就要按着合同执行。空运的费用远远的高于铁路运输的费用，他这样叫死理，目的就是要我出点血，但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实在是无血可出。配件进入了电厂，只有办理了验收入库手续，汽机车间才能开领料单从仓库中领取。我着急，汽机车间的冯主任更着急，他知道了这个情况后，便给么部长打电话。么部长原来也是汽机车间的人，入厂时还跟着冯主任学过徒，可么部长没有给这个曾经的师傅一点面子，打着官腔说：“冯主任，你搞错了吧，计划部不归你管啊！”么部长的这句话，气得冯主任火冒三丈，直接找到了生产厂长，这才在生产厂长的协调下，总算是验收入库了。

        此后，么部长的这句话不仅在厂内人人皆知，就是在内蒙古的几十个电厂中也广为流传。

        冯主任是1981年内蒙古工学院毕业的大学生，从事汽轮机检修工作二十多年了。在这个电厂，对我的工作给予很大的支持，我们成了好朋友。后来，他调到了鄂尔多斯，他那里成了我的落脚点。我们在内蒙古几十个电厂检修，遇到技术问题时多次请教他，他都给予认真的指导；遇到难以协调的关系时，他还把他的同学或徒弟告诉我，让我找他们帮助协调。

        么部长这样油盐不进的人，我真是没有见过，在与电厂的几个熟人唠嗑时，他们说：老么就是个砍货（相当于潮种，好赖不知的人），没有一点人油，依仗他的亲戚是市里的一个领导，才当上了这个计划部长。

        一个月的检修已经结束一周多了，如果验收单到春节放假前还办不下来，我是无法向公司交代的。真是愁死我了，思来想去，决定自己掏腰包到么部长家去看看。我知道千八百元的送给他，肯定拿不出手，如果给他买上千八百元的东西，就比较好看了。

        周六下了一天的雪，周日老天放晴，我买了礼物打车去么部长家。

        腊月的包头实在是太冷了，冻得瑟瑟发抖的我站在小区的大门外给么部长打了电话，接通后，我说自己带了礼物来看望他。我从手机中，听到了他冷冷的笑声，随即挂断了电话。我再打，他没有接。我知道么部长看不上我买的东西，真不如说自己有点心意来看看他好了，但又一想，如果少了，他也不会给签字，说不定还会交到纪检委，说我贿赂他。

       我站在楼下，过了一会儿，又给他打电话，他仍没有接。

        我手里拎着礼物，仰望着高楼，心里一片悲哀。远远的一只流浪狗踏着积雪向我跑了过来，声音微弱地冲着我叫了几声后，夹着尾巴跑走了。看着那条瘦骨嶙峋的流浪狗，感到自己就像它一样的可怜。

        我无奈地回到了招待所，心情糟糕透了，不仅仅是自怜，更多的是无奈。

        心里有这样的委屈，肚子却不理解，几声“咕噜”后，我这才想起早晨和中午都没有吃饭呢！下楼去职工食堂，迎面遇到了常老六，他给了我一个微笑，我冲他点点头，彼此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回到招待所，我想，我找么部长，他不给签字，找别人帮忙也许能行。几个关系不错的人挨个过目，又一个个的否决，么部长这个砍货，连师傅的面子都不给，找谁都能好使啊！在愁肠百结之时，我突然想起了常老六，对，是常老六！他不是我的朋友，还有过过节，但他今天的相逢一笑，说不定就是冰释前嫌。他说他是爷，他说他谁都不惯着，那他能不能惯着么部长呢？此时，我竟然有了求他帮忙的想法，但这口怎么开啊！我在屋里转来转去，我又想到了过年，我又想到了远方的亲人，哎！如果春节我不能到家，亲人们的心情该会怎样啊！那一张张亲切的笑脸，那一个个期待的眼神，又在我的脑海中涌现。一声长叹，脚一跺，心一横，老脸不要了！我拨打常老六的电话时，手指竟然有些不好使，拨了两次都打错了。我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心里说了两遍别紧张，才打通了他的电话。他有些惊讶，听我说了签字的经过后，爽快地答应了，说今天是值班，明天帮我办完事再回家。

        第二天早晨，常老六在我这儿拿走了验收单，没用一个小时就回来了，看见么部长歪歪扭扭的名字趴在纸面上，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常老六没有说签字的过程，但我从心里佩服他。我把给么部长买的礼物送给他时，他执意不要，见我已经急头掰脸了，才勉强地收下。

        我签字、盖章后，把验收单送到了生技部、财务部、计划部，么部长接过验收单时，脸上竟然还有了一点点的笑容，可我从他的笑容中看到了一股煞气。

                                                                                2014年3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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