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究人儿——随礼
“姐,上次借给你的材料看完了吗?我等着用。”忽然有一日,一点八打来电话。
那是份关于某工艺品介绍材料的复印件,是有一次我的朋友来参观展览时向一点八要的,如今人家找上门来,我只好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急急忙忙地打的去了一点八的工作室,很窘迫地告诉他:“结尾那页弄丢了。”
一点八沉默了片刻说:“好在我有备份。哦,姐,我急着叫你送材料是——好长时间没见到你,想你了!”
我无可奈何地耸了一下肩:“我真的很忙。”
“姐,知道为什么这么久没和你联系吗?我的哥哥出了车祸——去世了,马上‘五七’了。”一点八伤感地说。
“……别太难过了,既然是事实就要接受,人有‘来’就有‘走’,这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其实我最近也很难过。”
一点八说:“不用说我就知道你是为什么。”
“为什么?”
“还不是感情问题呀,知道你最适合找什么样的吗?你最适合找我这样的!”
我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好像还有点文化,可是我这样的有钱了就不会要你!”
哪有这么说话的?我差点哭了,心沉到了极点。但我马上镇定下来:“就是你适合我我也不会找你!”
“姐,你别激动啊,你不知道,我这样的人儿的瑟,得儿的喝的,我有媳妇儿,不过过不长。”
“我看你和谁都过不长。”
“我不适合成家,我要云游四海,找个寺庙……。”
……
从一点八的工作室出来,我更加不了解一点八。但我也不想更多地了解他,因为我不想和他保持联系!只是我感觉就像有一件事做得不够礼貌似的,心里翻着个儿,五分钟后,我找到了答案,发了条短信给他,“你好!哥哥的祭日通知我。”
在一个黄昏,一点八通知我参加丧宴,我对着听筒嚷:“大声点,再大声点,几号啊?”
“十号!姐,你咣咣的在干嘛呢?”
“砸墙呢!”
“一定是疯了!砸墙干嘛?”
“打扮打扮家呗!”
“你等着,我过去,你家的地址是——”
一点八真的来我家了,他坐在我的床上,斩钉截铁地出谋划策,我心里的底气渐渐上升着。几天来,我的两位表哥只会听我的却从来不建议我应该怎么做,朋友来了说东,我就觉得东有道理,那就东吧!邻居来了说西,我觉得西好像也有道理,那就西吧!我就像一棵头重脚轻的墙上芦苇,随风摇摆着。因为我对装修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一点八真够义气,从此,他一有时间就到我家来指挥工程,不管我这个主人在不在家,什么师傅不师傅、专业不专业的根本不放在他的眼里,我说怎么干你就得怎么干!看着不对还亲自动手示范。总之,验收了付钱,师傅们出来也都是为了赚钱,你让干就干吧, 出了毛病反正不负责!
一点八老人的祭日说到就到了,那天,我特意换了套庄重的衣服,扔了一百元给表哥和干活的师傅:“今天中午我不能回来做饭了,你们出去小餐一顿吧!”
二表哥慢吞吞地开口了:“家里忙不开,你把钱给他就行了,你不在,下午活咋干?!”
我说:“二哥,人家对咱够义气,咱宁可自己损失点也要对得起人家的心,人家不是图那一百元钱,图的是办事那种人气和心情!”
参加丧宴不比参加喜宴,大家见了面都得沉着脸,不然好像不悲伤似的,但近些年似乎没多少人在乎这些细节了。正如这首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无论如何,大家就是随礼来了。
宴席过后,一点八把我们送出来了,他对我们说:“哪天单独安排你们啊!”
我说:“不用了!谢谢!”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地笑了:“听他的!猴年马月兑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