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高句丽
吉林集安，2008年7月30日
出沈阳，过抚顺，一路越行越显青葱，山多了起来，空气也湿润起来。夏日的北国，与江南并无太大差异，沿途是一色的玉米地，把青葱渲染的格外醒目。进入东北小江南——集安，这一印象更加深刻。傍晚时分，集安到了。这是一个鸭绿江边的小城，与朝鲜一衣带水，青山环抱，一派青葱，令人心旷神怡。一直以来，总是以为青山绿水在江南，不意此处如此相似，倒顿生亲切之感。
得知集安之名，为时并不太久。几年前为《中国城市大典》撰稿，编委会所提供的范本之一便是集安，由此得知集安，也顿生向往之念：不仅因为它是吉林小江南，还因为高句丽。
这里的天色亮得很早，在江淮正是酣梦时分，集安已是曙光初露。推开旅馆的窗子，呼吸一下早晨的空气，也便信步闲庭，仔细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这个原名辑安的所在，鸭绿江边一个安静的小城，长白山绵延而下，在此留下一脉青葱。鸭绿江蜿蜒而过，带来几多妩媚。询问当地居民，得知对面的朝鲜为鸭绿江南岸。集安地处河谷，北依长白山系的老岭山脉，南岸则是朝鲜狼林山系，鸭绿江河谷下游渐次开阔，向东南敞开喇叭口，由黄海而来的季风源源不断，于是滋润了鸭绿江河谷，也把集安装点得绿意婆娑，成为“东北江南”。
山水之美往往与人类历史相伴，相映成趣。公元前这里便是人类生息繁衍的一方热土，高句丽人在此创造了悠久的文明。这个崛起于白山脚下的强悍民族，以此为都，东征西夺，开疆拓土，一时称雄。他们的好太王在位二十多年，创下了辉煌的业绩，势力扩展至整个辽东。他的继任者守成有方，寿及百岁，故有长寿王之誉。这一强悍的民族绵延播迁，以此为基业，兴建国内城为都，并在国内城周围建立戍城。国力强盛之时，跨过鸭绿江，在朝鲜半岛扩展势力，征服者的身影遍及鸭江南岸，并在平壤建立都城。尽管如此，国内城仍然是高句丽的政治中心。
来到高句丽故地，探访历史陈迹便成为最大心愿，这深访的行程也从“将军坟”开始。远远望去，半山腰间一座方形的建筑，状若覆斗，这一巨型建筑一律由条石筑就，由下及上可达数十级之多。这就是有“东方金字塔”之称的将军坟了。在苍翠色群山的背景下，将军坟的白色格外惹眼，依稀可见游人拾级而上，迤逦而下。近前一看，建筑整体保存完好，巨大的条石围成基座，一层层向上砌就，基本上三层一组，下阔上收，层层叠叠，状若人们所熟悉的玛雅金字塔。人们常见的墓葬形式基本上是掘地为宫，覆土为墓，贵族庶人只有形制上的区别，少有形式上的差异。而这座金字塔形墓葬，显然是平地起陵，建塔为墓。当年考古学者见其形制独特，以为墓主人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遂称之为“将军坟”，而实为高句丽二代君王，即长寿王墓。这座东方金字塔雄踞于此，背倚青山，俯瞰都城，1600多年过去了，风雨如磐。王陵之外，贵族墓葬也极具特色，王陵不远的贵族墓葬区有一座封土墓，四壁彩绘，色泽鲜艳，千年不变，令人称奇。
好太王的陵墓相去不远，由墓碑至陵塔可及里许，由于年岁久远，陵塔已经风化，惟形制可辨，与将军坟相似而陵塔规模略小。惟好太王碑危然耸立，昭示着主人的尊贵身份。如今，墓碑已经被严严实实地置于玻璃罩内，并建立碑亭加以保护，这块巨型方碑周身刻有文字，已经成为重要的历史文物，以及高句丽历史的见证。
高句丽以此为都，为确保都城的安宁，周边建有戍城以作翼护，丸都山城即是其一。丸都山城位于都城的东北，倚山而建，俯视都城。这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紧要时刻确是避敌的去处。如今丸都山城仅存遗址，城墙残留于农田土埂之中，宫殿荡然或尽成瓦砾。倒是那个年仅十余岁的小姑娘成了合格的导游，娓娓述说历史掌故，让人刮目。登上仅存的烽火台，如烟往事浮上心头。
关于高句丽的历史，文字记述并不多，好太王碑的文字记述便成为重要史料，比及隋唐一直有远征高句丽的记载，可见这一民族生命的顽强。这一民族大约是在唐代之后国家形态不存，在高句丽故地以及辽东地区的高句丽人逐渐融入包括汉族在内的众多民族之中了。而其在朝鲜的部分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与半岛之上的其他民族成份相互融合，最后形成了统一的朝鲜民族。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朝鲜民族与华夏的关系密切，直到1901年的辛丑条约为日本所吞并为止。曾在网上搜到过自称是出自韩国历史教科书的历史地图，有关中国历史上的东夷民族以及高句丽王朝时期的疆域尽被列入。以我们所掌握的历史史料来看，对这一做法自然感到十分意外，也有理由觉得牵强附会。假如那张图真的是取自韩国的历史教科书，却也反映出了他们的历史文化观念。历史的演进有其既定的线索，文化的认同则来自于人们对历史的解读，历史与文化从来就是难以分立的。
晚上，观看了一台《梦萦高句丽》大型舞台剧。随着剧情的推演，时而苍劲，时而柔美，时而奔放，时而热烈，以诗画的形式演绎了高句丽的历史与文化，画龙点睛式的提炼，以艺术的形式再现了高句丽丰富多彩的生活与文化特色，让人心潮澎湃。探访高句丽的行程在此获得了完美的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