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原创]故乡石碾古老的记忆

故乡石碾古老的记忆

     历史的车轮已经进入了新的世纪，科技创新与进步被人们越来越多的应用于现实生活。物质的繁荣，生活的便利，很多过去的生活工具被人们淡忘了。比如生活在都市里的孩子大都不知道石碾的概念，即使是生活在乡村里的孩子现在有很少看到或者熟悉石碾的，更不用说推着碾子轧米面了。
     但是，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石碾却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记得童年我家父母工作调转经常搬家，第六次总算定居下来。在我家住的村东头的有盘石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它就平平稳稳座落在一个旧房子里。石碾，是用石头做的，是用来碾米、碾面的工具。石碾由一圆形平面的碾盘和一圆柱滚形的碾磙构成，碾盘中间有一个洞，里面插着一根木柱，是整个石碾的中心轴。碾磙用木框匡着，一头固定在中心轴上，碾磙前面的木框上插一根长长的木棍，用来推碾。记忆里，推碾的时候至少需要两人，一个人专门推碾，一个人需要在碾磙后面，一手推着碾棍，另一手拿着笤帚，扫那些轧蹦到碾盘边上的粮食，一圈又一圈地推，推碾不仅是力气活，也是一个技术活，每次碾米碾面时放多少合适，碾多长时间开始筛箩，都是有讲究的，否则碾的粮食出的米面就少，也不好吃。碾磙一圈一圈地轧，碎了的粮食又一遍一遍地被过箩，直到不剩下渣子为止。就这样，在一静一动的两石之间，人们不停推碾，不停地推着一天天的日子。 
    20多年前的农村孩子没有不推过碾子的。往往天刚放亮，就睡眼朦胧地来到碾上，抱起碾棍在碾道上一圈又一圈地转着。推一回碾不知要转上多少圆圈。农闲时节，每到中午或是晚上，石碾旁就成了最集中、最热闹的地方，推碾的大人们拉家常、说笑话，孩子们则追打嘻闹。记得，腊月是石碾每年最忙的时节，家家办年货，蒸豆包年糕。推碾的人家多了，人们也不争不抢，总是按个先来后到，把笤帚放到墙跟，挨着排号。
    一家排上一盘碾，一用就是半多天，有推碾的，有箩面的，然后一锅一锅地蒸干粮。那时大多碾的是玉米面和黄米面，石碾从天刚蒙蒙亮一直到三更半夜都不停地转着，如果不提前排队根本就轮不到推碾，往往这个时候人们都互相帮着推碾，为的是推碾的速度能快点，其乐融融。
　　我家里虽然不天天去碾米碾面，但是工作的父母为了孩子们的生活多样化，经常把从粮库领来的玉米或者高粱米用水淘洗一遍，然后用碾子轧了，做开水烫面的白菜或萝卜馅儿蒸饺。小时候觉得推碾很新鲜，便很愿意地帮着大人推。稍大一点儿，经常早晨起来和爸爸一起推碾子就成了责任。冬天还好，若是炎夏，便不可避免的汗流浃背。尽管如此，我依旧乐此不疲，因为早晨碾出的不仅仅是全家多样化的早餐，还因为那“吱嘎吱嘎”的古老的歌谣般的乐音。
     记得听妈妈讲起“三年自然灾害”那几年，人们没有粮食吃，树皮草根晒干后碾成面儿，后来连树皮和草根都吃光了，饿死了不少人。听着那些故事，我仿佛看见母亲的眼角挂着泪滴…… 
     后来农村有了电灯，村子里有了面粉加工厂，但是有时停电，所以石碾依旧为很多来不及加工米面的人家服务。记得我十二岁那年，放学回家身为中心小学校领导的妈妈没有忘记孩子的晚餐，嘱咐我，家里只有点高粱，领着弟弟妹妹轧高粱面，然后烧开水烫面烙饼吃吧。因为我们家是住在农村的职工户，一个月按人口定量从粮库买粮，很少白面、大米，高粱米和玉米面成了主食。小孩子都不爱吃高粱米饭。回到家，我用簸箕端着高粱，拿着箩、笤帚，招呼着不足十岁的弟弟、妹妹，来到碾房，按着大人的样子，吃力地开始推碾子，平常都是大人在前，我在后面帮着，轮到我打头还真很费劲儿，碾了还要停下来箩面，再放回碾子上反复几次，我和弟弟妹妹忙得满头大汗……尽管如此，我们齐心合力，总算把高粱变成了面，可以回家烙饼了。太阳已经下山了，抱柴火、烧水、烫面、做饼，粘了满手的面，平时看着妈妈很容易做的活，我干起来却很生疏，烙得饼也不成个，碎的、坏的糊的都有，等妈妈下班，我们几个孩子拿着不成个的单饼、蘸着葱酱吃得正香……   
    八十年代初，我告别家乡开始求学，偶尔回家乡顾不上古老而凝重的石碾是否在歌唱，但是我却时常忆起12岁那一年家乡石碾带给我的难忘的晚餐。
     我的故乡石碾啊，走边海角天涯，它依旧在我脑海里悠然地转动，就像一部耐人寻味的童话，回响在我温情脉脉的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