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 念 一 个 人 1931年9月18日，日本人在沈阳发动兵变，开始罪恶的侵华战争，接着占领了东三省。1932年初，便试图南进，占领热河。国难当头，民族危亡，有一个人，不惧艰险，不惧危难，来到热东（今朝阳、北票、锦州义县）地区，发动民众，联合各地民间武装，以及东北军余部，举旗抗日。这个人就是朱霁青。 朱霁青，原名国升，字纪卿，后改名自新，号再造子。北镇人，1882年生于富户。幼读私塾，1899年（清光绪二十五年）在沈阳文会书院肄业。1901年去日本留学，入东京东斌学校学军事。在日期间，接受孙中山民主革命思想，加入中同同盟会。1905年回国，倡导革命。1908年因试制炸药食指重伤。1911 年在长春反清起义。1912年与北伐民军蓝天蔚在烟台会师，加速了清庭的灭亡。1915年，朱霁青组织中华革命军东北军讨伐袁世凯。1924年参加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尔后任国民党北京执行部委员，奉命策动东北地区党务。1925年11月，配合郭松龄，讨伐张作霖。郭松龄倒戈失败，去北京，后去广州。1926年1月，在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被选为候补中央执行委员。是年秋，参加国民革命军北伐。“九一八”后再次出关，开始他的抗日活动。
1932年的朱霁青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在当时，五十岁的人当称为老头了，可他依然以他的坚毅来到我们这块文化落后、民众愚昧、土匪横行的土地，用他的赤诚来点燃这块土地上抗日的燎原之火。
朱霁青来热东时的身份是国民党中央候补执行委员。可此时的国民党当局正在江西剿共，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的思想，在国民党内部被奉为千真万确的真理。对之持有异议的只有那几个占少数的“左派”。朱霁青似乎并没有陷入他们的争执中，而是以实际行动只身出关，逆着东北军撤离的路线，来到烽火连天前线，进行抗日活动。他的落脚点就是今天的朝阳。他活动的主要区域就是今天的朝阳、北票和锦州的义县，他影响的区域包括锦州、葫芦岛、阜新以及内蒙的赤峰、敖汉、奈曼、开鲁、通辽。
我的外祖家——朝阳县大马场汪家，是他的第一个立足点。因为我外祖辈有名叫汪孝芳（字元芝）的人，是他的好友。汪孝芳毕业于保定农业专科学校，曾与朱一起参加反袁，一同参加过北伐。以后的岁月，孝芳便退居乡里，专心农业，以求农业救国。据舅父辈讲，此时汪家富有，生活颇安逸，已经不再过问政治了。1929年，毕占一、沈明诗反周估堆，汪孝芳都没参加；1930年张学良易帜，选举国民代表，汪家败于巴图营姜家，孝芳也不去争执，其做富谷翁之心可见一斑了。若非朱霁青的到来，其人做一方地主，臣服于日本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正是朱霁青的到来，使汪孝芳激情再燃，毁家纾难，扯旗抗日，招兵买马，成立义勇军。当时“东北救国民军总监部”就设立在我外祖家的院里，后迁至朝阳南黄土坎的肖家店。朱霁青任总监，汪孝芳任参谋长。当时汪老太爷还活着，其长子孝坦（字元平）参与其中。孝坦即我外祖父的大哥，我们称呼大姥爷的人，做救国军的一个师长。
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听过朱霁青的名字，只言片语地听过他的故事，那是舅辈们讲的。但是乡里乡邻讲得更多的是刘振东的故事，说刘振东如何英雄了得。后来翻阅地方史料，也零星看过许多地方英雄如李海峰、王文福（王老凿）、宋九龄、孟昭炎等人故事，但都没有把这些人和朱霁青这个人联系起来。这几日翻阅系统的史料，才知道这些人当时都是朱霁青的部下，于是更觉得朱霁青的高人一筹，绝不是等闲人物。联系他在我们这一年多的行踪、行藏，我更觉得这个人真像梁山泊上的宋江，其领袖的魅力与领导的才能，在当时在我们这个地区应该是首屈一指的。
我们看一下朱霁青手下的这些人：汪孝芳、汪孝坦、宋九龄、王景明、王景友、杜清和（杜三秃）、刘振东、王文福、王震、郑桂林、孟昭炎、李海峰、刘纯启、耿继周、马子丹、石凯廷、孙兆印、苑久占、周荣久等。这些人，从成分来看，有土匪，有地方富豪，有东北军余部，还有普通农民。除了杜三秃外，他们一个个都是响当当的好汉，虽然当时的抗战失败了，可他们当时和后来的抗日壮举都是可歌可泣的。刘纯启击毙古贺传太郎；李海峰活捉石本权四郎；王景明牺牲在攻打义县的战斗中；马子丹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刘振东坚持抗日八年，后被日军打败，在北平被捕就义；王老凿十四年中国地；周荣久成为蓝天林抗日的副官；孟昭炎参加了“七七事变”卢沟桥保卫战；郑桂林投入吉鸿昌的晋绥抗日先遣队，最为勇敢。汪孝芳、汪孝坦随朱霁青入关，组织热河同乡会，宣传抗日。后来孝芳于后套垦区垦荒，支援前线抗日；孝坦随卫立煌在山西河北抗战，曾参加上党、忻口战役。这真是一群响当当的英雄，千古英雄！
他们成为英雄，当然是与朱霁青老先生分不开的。
第一，朱老先生本身就是个英雄。作为领袖人物，应该有自己的政治见解，有自己的政治主张。而且这些见解和主张符合时代潮流，推动社会进步。朱霁青先生就是这样的，“抗日救国”就是当时最大的主题，所以他能够一呼百应，能够聚集那些心存大义的英雄和民众。使之形成一股巨大的抗日力量。这一点是他立事成事之本。而“抗日”则正是这些人成为英雄的前提。
第二，朱老先生有很强的民族责任心和宣传能力，能够唤起民众。这里的民众虽然麻木，然而他们是有民族的良知和民族正义感的。他们民族的良知和民族正义感一旦被唤醒，他们就会践其言，赴其行，即使牺牲，也在所不辞。朱老先生一到这里，就走乡串户，穿绿林，访土匪，聚乡民，招兵勇。他发表了《告东北城乡各界同胞书》，慷慨陈词地控诉了日本侵略者的罪行，号召东北广大民众“一心一德，努力奋斗，驱逐日寇出境，以保中华民族的荣誉，以免朝鲜惨剧的再演！”在地肖家店召开了南八排军民大会。朱老先生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说，揭露了日本军国主义的狼子野心，控诉了侵略者的罪行。沉痛号召中国同胞“不论贫富，不分贵贱，有枪出枪，有马出马，无枪无马出人，都要积极参加，与日寇血战到底！”不到两个月就有2000多人参加了义勇军。而且各路英豪都聚集到东北救国民军的麾下，朱总监成了他们的主心骨。团结则使大家成为一股敢战斗的力量。
第三，朱先生给这些人指明了人生方向。在当时的东北，时局动荡，国运颓危，民不聊生，很多人都是迷惘的、无助的、孤苦的，甚至是浑噩的，特别是当地的精英们，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有各种可能，打日本只是其中之一。朱老先生的出现，使他们意识到对日本人要打，打日本就是保家卫国。每个人的民族责任感和历史责任感都由此而生。所以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他们义无反顾，甘愿为这个民族抛头颅、洒热血，为中华民族的解放发出呐喊，从而名垂青史。
当然，作为这些人的领袖，朱老先生自身的人格魅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他虽然读过军校，也带过兵，但他的军事能力不能算做一流。军事能力不是一流，却不能说他不是一个好统帅，他高尚的人格吸引着许多人，使很多人团结在他的周围。首先，他那种为民族献身的精神，最让人感动。当时在东北抗战的名流，本来就不多，有那么几个人，也是原来就在东北的，只有朱先生是从关里过来的，他冒着巨大的危险，不惜牺牲，来到抗日最前线，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呀！当时日本人就出十万大洋悬赏朱霁青的人头。在攻打日寇占领的义县县城前，朱霁青率各路义勇军领导人在大马场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军事检阅。朱霁青及各路义勇军首领身着戎装，英姿勃发，使到会军民深受鼓舞，群情激昂。在战斗中，朱将军身先士卒，给广大官兵极大鼓舞。其次，朱先生超人一等的才能，是大家佩服他的重要原因。年过五十的朱先生经历丰富，见多识广，有胆识，有魄力。眼前形势，国际风云，他都了如指掌。人们听其言，便如同打开一扇窗、找到一条出路，所以人们信服他，以他为师，愿意跟他走。再次，朱霁青密切联系民众，对人和蔼可亲态度，与士兵同甘共苦作风，团结了抗战中的军民。朱老先生是带着大量的军需物资出关的，可他平时布衣旧履，天冷时穿着冯玉祥赠送的一件旧皮袄。每餐都和战士吃一样的饭菜，经常吃高粱米饭白菜豆腐汤。下级看他年岁大，设法弄到一袋面粉，要给他开小灶。他得知后很生气地说：“吾既以身许国，死且不惧，衣食何足挂怀！而且士兵均食粗粮，余又何忍独吃白面！”部下都十分感动。这袋面粉长期存于军中，无人食用，成为一段历史佳话。
朱老先生在辽西、热东燃起了抗日烽火，成就了一代英雄，这本身就是极其伟大的事业。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当时的艰苦，以训练不足半年的农民武装和东北军的余部，去对抗野心勃勃、杀气腾腾的日本侵略者，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1932年10月19日拂晓，朱霁青指挥数千名义勇军对义县的日伪军发起了进攻。义军从七里河车站和周家屯分东西两部对义县城形成钳形攻势。战斗异常激烈，激战了整整一天，敌我双方都有很大伤亡。义军虽占了义县车站，但敌人凭借坦克、大炮等武器优势据城顽抗，义军无法攻入城内。这时从锦州出动的日本援军又到，义勇军只好撤退。王景明、王景友兄弟及其他部分义军战士在这次战斗中壮烈牺牲。这一仗虽未攻下义县县城，但沉重地打击了敌人，对侵略者们也是一次有力地震慑。10月25日，宋九龄又指挥义军攻打一次锦州，毙敌30余人。日军对朱霁青、宋九龄指挥义勇军攻打义县、锦州恨得咬牙切齿。他们派6架飞机到肖家店、大马场进行狂轰滥炸。并散发传单声言，谁捉住朱霁青交给日本人，给予重赏。日军又派部队到宋九龄的驻地沈家台一带进行疯狂扫荡。并到宋九龄的老家宋家屯烧了宋家房舍。”（摘自“朝阳史志网”）
有人说，东北的民间的抗日救国的运动是以失败告终的。我觉得这一观点实在是太片面，缺乏大的历史观念了。如果说整个中华民族的抗战是胜利的，那么，东北的抗日救亡运动就是胜利的，它是整个抗战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蒋介石不也失去了北平、上海、南京、武汉吗？正是东北这一来自民间的抗日救亡运动作为整个救亡运动的先声，才引导了中华民族的救亡运动得如火如荼，才使得更多的人投入抗日洪流中来。东北民间抗日救亡运动功不可没，那么，作为领导人朱霁青老先生的功绩自然是不能抹杀的。
怀念朱霁青老先生及他的同仁！朱老先生千古！东北救亡的将士们千古！
2011-1-3
[此贴被白石诗客于2011-3-12 14:36:04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