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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原创]2011年《川州文艺》第三期 文学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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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1/10/1 1:50:58
  • 来自: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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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本 门 好 汉


 作者:洛  


    我正式拜师那天,场面挺热闹的。师父和师叔们很高兴,他们都说,现如今,有几个年轻人还拿武术当回事儿呢?何况咱们练的还是吃苦受累的外家拳。
    不过,大家对于自己所属的门派,还是颇有几分自豪的——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在喝下我双手奉上的热茶后,师父满面红光地说起本门的渊源和掌故:“八极拳最早传自河北孟村,祖师爷就是咱回回,江湖人称神枪吴钟。想当年,他老人家一杆大枪,三进三出南少林,没一件暗器沾得了身。北京城较技,康熙爷的十四阿哥输得心服口服,倒头便拜……”接着,在历数了本门的成名人物之后,他话锋一转:“对了,你们老白家还出过一条本门好汉——白清龙白二爷,知道吗?”
    “白清龙?”我感到有些惊讶,说:“倒是听老人们念叨过,说他带头砸了日本人警局。他也是咱门里的人吗?”
     “可不。论起来,他还是我师伯呢。”师父感慨道:“要说白二爷那身手,才算是练到家了。用我师爷的话说,从热河省到黑龙江打个来回,也找不出几个对手。”
那时候我还小,也就六七岁吧,可我爸却觉得,我应该开始习武了。他怕自己看不好,特意把我领到白二伯跟前,让他给好好瞧瞧。
    其实白二伯比我爸还小两岁,可是入门比我爸早,功夫又练的好,所以他是师兄。平时见面,他从来都是管我爸叫三哥的。那天,白二伯用那双打铁的大手,从上到下捏了捏我的肩膀胳膊大腿,又前前后后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对我爸点了点头说:放心吧三哥,这孩子是个练武的坯子。
    那时候我家在大什字开碾坊,雇着两个伙计,养着几头毛驴,在咱们柳城也算得上有钱人了,所以我每天除了上清真寺跟唐阿訇学经,就是钻进茶馆听刘快嘴说书。可是,从那天开始就没这么轻松了。每天天不亮,我爸就把我从被窝提溜出来,反手搁在肩上,摸黑扛起来就往外走。有时匆忙间跨过屋门槛,他忘了低下身子,我的脑门就会磕在门框上,哎哟两声,我才真正醒了。
    打开沿街的大门,白二伯和他的师弟们大多等在那儿了,有的正匆匆赶过来,手里拿着刀枪棍棒和摔跤的褡裢。一群人顶着满天的星星往东走,几个年纪小的师叔会故意落在后面,轮流对着我的小屁股又拍又掐,还让我猜是谁动的手。我一边大声喊疼,一边扭动身子东张西望,想要抓住一只使坏的大手,可是总也不能如愿。于是,我就叫着最爱闹的小师叔的外号:小榔头!小榔头!肯定是你…… 满街回响着我的叫声和他们的笑声。
    不一会儿工夫,我爸就被我拧巴累了,脖颈子热乎乎地淌下汗来。这时候,和爸爸并肩走着的白二伯就会站下,憨笑着说,给我吧。先把他那柄单刀递给我爸,然后伸出双手到我的腋下,轻轻举过头顶,再轻轻放在肩上。说实话,我更愿意让白二伯扛着,因为他的个子更高、肩膀更宽,而且肌肉更厚实,骑着就跟高头大马似的,特别舒服。
    穿过一大片树林子,到了东河套的河滩地,他们的表情便严肃起来。大家各自散开,每人找好一棵树把脚搁上去,开始压腿,我也不能例外。在我爸的监督下,我的两条腿都压好了,还要跟着他们一起踢腿——正踢、侧踢、里合、外摆。肥大的裤腿呼呼作响,鞋底带起的沙粒有时会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等身子都活动开了,天已经蒙蒙亮。这时候,师爷也来了。师爷个子不高,白胡子、白眉毛、戴着白色的礼拜帽,跟个老神仙似的。师爷抽完最后一口烟,在树上磕磕烟袋,卷进荷包,往腰上一插,开始指点弟子们习练拳法和器械——八极小架、太祖长拳、六合枪、春秋刀、行者棒,师兄弟们各有所好。我最喜欢的是看白二伯使刀,只要一见他捧刀亮相,我就赶紧跑到跟前去,不错眼珠地盯着瞧。二伯的刀比旁人的都重许多,可他耍起来却像风轮似的,只见刀光不见人,那真是攻势威风八面,守势风雨不透。直到他脸不红气不喘地抱刀收势,我立马跳起来,大声拍手叫好。白二伯拍拍我,笑着说:这小子,眼神不孬!
    白二伯没有结婚,和老娘一起住在西门外,守着祖辈留下的铁匠炉过日子。我爸有时带我上他家去玩儿,每次都见他光着大膀子,挂着皮围裙,正抡着铁锤给人家打菜刀、钉马掌,一身的腱子肉黑红闪亮。看见有客人来,他会马上放下活计,搓着大手迎进院子。这边白二伯摆桌搬凳招呼坐下,那边他老娘已经沏好茶水,挪着小脚端上来了,茶盘里还放着几块平时舍不得吃的点心。
    他们师兄弟喝着唠着,说的什么皇姑屯、张大帅、北大营、日本人,反正我也听不懂,就开始满院子乱窜。一会儿把二伯的兵器挨样摸摸耍耍,一会儿要爬上那棵大枣树摘枣吃,把白二奶奶吓得一路跟在后边,颤巍巍地喊:慢点儿,慢点儿。
    那天,我正在满树的青绿中四处踅摸,想找到一颗泛红的枣子,忽然听到一阵嗡嗡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我扒开树枝一看,几架银光闪闪的飞机由北向南,正飞过我们的头顶。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飞机,于是一边指着天上,一边朝着树下喊:快看快看,铁鸟!
    白二伯抬头望了望,和我爸对视了一眼,骂道:妈的!小鬼子真要来了。
    既然白清龙是本门的前辈,又是自己的本家,我觉得对他应该有更深的了解,于是就去了我爷爷家。听到我的来意,爷爷放下手里的《古兰经》,摘下老花镜,把头靠在躺椅的椅背上,默想了一会儿。
    爷爷有个习惯,想事的时候喜欢在大腿上写字。只见他缓缓伸出右手的食指,把白清龙三个字写了好几遍。我注意到他写的是繁体字,从膝盖上写起,那个“”字都写到大腿根去了。每次写到最后那笔竖弯钩,他的手指都会猛地扬起,细瘦多皱的手臂伸得笔直,在空中停留许久才沉沉地落下,好像一根钓竿悬于岁月之河,正将沉溺在河底的记忆,逐一钓上来。
    最后一次见到清龙哥,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儿了。
    那是小鬼子进城的第三个年头,义勇军和红枪会闹的正凶,听说还有抗联的人马也到了柳城,可把小鬼子折腾得够呛,三天两头就能听见枪声警报声响作一团。小鬼子急了,就弄了个什么“铳器回收”,还实行了宵禁。眼见茶馆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我爸爸(也就是你太爷)急得几宿没睡好,终于狠下心辞了唯一的茶房,让我休学回家帮忙。他说,能省几个就省几个吧。
    有一天太阳刚落山,茶客们都回家吃饭了,我正守着吱吱空叫的水炉子,坐在门口四下闲望,忽然看见一帮人抬着什么东西过来了。走近一瞧,原来是清龙哥和几个很脸生的人,抬着一根特大号的石条。那石条少说也有三四百斤,八个小伙子绳捆杠抬,嗨呦嗨呦地往西走,清龙哥走在最前面。我凑上去问:二哥,整这么大一块石头干啥啊?二哥边走边答:哦,回去凿个马槽子!
    马槽子?也没听说二哥家养马啊。我觉得挺纳闷,就追过去想看个究竟。我爸从门里探头出来喊我回去,我假装没听见,快步跑开了。过了西街口,我发现他们渐渐慢了下来,还听见有人大声嚷嚷:嘿!我说你咋不使劲啊?另一个人不服:我看你才没使劲呢!其它几个人也跟着粗声大气地叫起来。眼看他们越吵越凶、越走越慢,快到警署门口的时候,竟然站下了。有人骂了一句:去他妈的,老子不干了!只听“噗通”一声,石条掉在地上,砸起老大一片尘土。
    警署门口站岗的两个黑狗子傻愣愣地看着,还没等他们醒过神来,那几个人已经抽出索杠,骂骂咧咧地扬长四散了。只剩下清龙哥站在那儿,挠着光头,露出一脸的苦笑。清龙哥看一眼沉甸甸的石条,又看看正摇摇摆摆走过来的黑狗子,径直迎了上去,随口向他们交待了几句,意思是会尽快想办法把石条弄走,就转身朝西去了。我追上去喊了两声二哥,他像是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一下。
    当时我心里怪不得劲的。虽说我们只是远房兄弟,他又比我大十来岁,可毕竟是没出五服的本家,逢年过节,两家人经常走动,平时见面,他对我也挺亲热的,就连小伙伴们都知道我有个会把式的二哥,打打闹闹的时候分外的让我几分。可今天他是咋的了呢?
    我的纳闷并没有维持多久。第二天早上,满大街都在嚷嚷——警察署让人给端了,劫走了人犯不说,还死了一个日本宪兵伤了俩警察。我跟着看热闹的人群拥到西街一瞧,好家伙!警署外面黑压压地站着一大排警察,把人群挡在街道另一边,还有几个黄衣裳的日本兵进进出出,嘴里叽哩哇啦叫唤着什么。我扒开人缝往外看,只见警署的大铁门倒在院子里,房檐的椽子上吊着一根粗绳子,绳头上还拴着那根大石条。旁边有人小声嘀咕:这事儿可闹大了!听说城门都关了,正挨家挨户抓昨天抬石头的人呢。我的心不禁一阵怦怦乱跳,嗓子眼发干,赶忙溜出人群跑回家去了。
    从那天起,有关清龙哥的流言满天飞。有人说他跑到关里加入了红枪会,做了把头;还有人说他在吉林拉杆子,当了土匪;有人说他跟着抗联去了黑龙江,让日本人打死了……直到一年以后,才从说书的刘快嘴那里听到一点准信儿。
    提起刘快嘴,我师父至今还有些愤愤然:“那个老东西!说书不咋地,嘴快倒是真的。要不是他,小鬼子想抓住白二伯,门儿都没有!”
    “听说是一个老街坊把白二爷骗回来的,没有刘快嘴啥事吧?”这时,我已经通过其它途径了解到一些情况,便替死了几十年的刘快嘴分辨两句。
    “胡说!”师父一听就火了,把筷子往桌上一丢,气鼓鼓地说:“要不是他烂嘴多舌,谁知道白二伯藏在哪儿啊?”
    我赶紧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茶,顺便把话题岔开:“是啊是啊。对了,当初白二爷到底为啥砸的警局啊?”
    还不是因为小榔头!
    要说我这个小师叔,那也算个人物了。他是师爷最小也是唯一的儿子。别看他长得又矮又瘦,跟个孙猴子似的,偏爱用一杆大枪,没事就要扛出来抖一抖、耍一耍。他经常挂在嘴边上一句话——年刀月棍不离手的枪。
    这话倒是不错,可也要分个时候啊!那阵子,小鬼子正实行“铳器回收”。开始的时候,还只是收缴打猎的鸟枪洋炮,后来所有带尖儿带刃儿的铁器都要收了。师爷听说之后,告诉大伙赶紧把兵器都藏起来,暂时也不去东河套练功了,避避风头再说。
    可小榔头的手痒啊!这天晚上,他实在憋不住了,就趁着师爷睡下了,偷偷拎着大枪出了家门,在街边找了平整的空地,摸黑耍了起来:燕子钻天、狮子披红、哪吒探海、二郎担山……他正一招一势使得兴起,没注意巡夜的警察都到了跟前了。好几只手电筒骤然亮起,只见带队的日本宪兵手一挥,黑狗子们就把小榔头围了起来,喝令他交出大枪,到警察署走一趟。那枪可是他的命根子啊!枪头是请白二伯选最好的铁打的,枪缨是他好不容易弄来的马尾巴做的,枪杆是他托人从关里捎来的白蜡杆子,让他收拾得溜儿光倍儿直。你想,这么趁手的家伙,小榔头哪儿舍得交出去啊,于是就你争我夺干起来了。厮打中,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一个警察的大腿被枪尖扎了个窟窿。
    接下来的事儿就顺理成章了。第二天早晨,我们匆匆赶到师爷家时,只看到满地的血迹和敞开的院门。听半夜爬起来看热闹的邻居说,小榔头当场被扣上红枪会的帽子,打得人事不省拖到警署去了。随后,黑狗子们又闯进师爷家,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刀啊枪啊搜出了一大堆。这下,师爷也成了私藏刀械图谋不轨的嫌犯,连衣服都没让穿利索,就被五花大绑抓走了。
    听到这儿,我爸的眉头紧锁,面色铁青。回头看看白二伯,更是虎着一张黑脸,将醋钵大的拳头捏得格格作响。他们兄弟俩对视一眼,并肩走到土墙边蹲下来,小声商量了一会儿。我看见白二伯先站起来,猛地在墙上擂了一拳,转身走了。我爸拉着我,一路快步赶回了家,丝毫不理会我的手被他攥得生疼。进了屋,他就开始翻箱倒柜,将一把一把的钱塞进口袋,一声不吭地出门去了。
     我可以肯定的是,白二伯他们抬石条的时候,我爸不在现场。因为那天他足足跑了一整天,到处求人说情,直到太阳快下山了才回家。可能因为事情办得不顺,他没吃晚饭,进屋就上炕躺下了。直到我也睡觉的时候,他还仰面瞪着屋顶,一动不动地,半天也不眨一下眼皮,跟个木头人似的。
    至于那天半夜,我爸有没有跟白二伯去砸警察署救人,我就不能确定了。说他去了吧,我睡着了没有看见,只是第二天早晨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白二奶奶正睡在我们家的炕上,直到小鬼子投降都没出过我家大门。要说我爸没去吧,后来他和我说起那天夜里的情形,又是那样清清楚楚绘声绘色,就跟亲眼所见似的。说到白二伯怎样带领一帮人躲过夜巡队,悄悄摸到了警署门口;怎样将大石条吊在屋檐的椽子上,猛力一拉一荡撞开铁门;怎样一招力劈华山砍死日本宪兵,又一招左右开弓砍倒俩警察;怎样找到遍体鳞伤的师爷和小榔头,背起来从容撤退;怎样腰系粗绳溜下城墙,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连说带比划,眉飞色舞的简直就像在说评书。
    按说不应该啊!不管是大事记、人物传略还是烈士名录,我翻遍了《柳城县志》,都没有找到白清龙的名字。我觉得纳闷,就捧着县志去找爷爷求证。
    爷爷接过县志,很快翻到了“传说”一栏,指着其中一段文字让我看:
    “大清光绪年间,柳城粮市街出了一条回族好汉,人称大刀方金龙。他自幼练就一身好武艺,天生爱打抱不平。当时正值祸国殃民的慈禧掌权,方金龙看到官府不顾百姓死活,肆意盘剥,就暗暗合计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一天,他打听到县衙有一笔数目不小的税银,存在柳城最大的的银号,准备解往京城,就急忙约了一群江湖朋友准备动手。这天傍晚,八个小伙子抬着一根巨大的石条,吃力地走到银号门口吵了起来:你咋不使劲啊?……”
    方金龙?光绪年间?“这都是刘快嘴干的好事!”爷爷微微一笑,说:“看来那些写县志的,肯定有人听过他说书……”
    那天刘快嘴来找我爸,商量着重新回茶馆说书。半年多没见面,大伙免不了要亲近一番,茶客们便围着他坐了下来。我给他们摆好茶碗,上了一壶茉莉花茶,听见刘快嘴轻咳一声开腔了:这趟出去,差一点儿就回不来了,要不是遇上了白清龙白二爷,就见不着各位了……
    他说自己出去讨生活,一路闯荡到了黑龙江的老林子边上,不想被一个小镇子上的地痞盯上了,差点儿赔了半年的辛苦钱不说,连小命都可能不保。他说,当时只听一声大喝,回头就看见了骑着大马的清龙哥,身披皮氅,腰挎双枪,后边还跟着两个棒小伙儿,其中一个正是小榔头。那群小流氓立马就傻了,又磕头又作揖的,连声说抗联大爷饶了我们吧。清龙哥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然后亲自把刘快嘴送出了镇子,临走还给他拿了盘缠。
    刘快嘴本来是想替清龙哥扬扬名,谁知茶客里有人竟起了坏心,这边刚听完刘快嘴的白话,那边转身就一五一十报告给了日本人。更可气的是,这个驴心狗肺的东西为了请赏,还自告奋勇去哄骗清龙哥归案。那人的名字就不说了,我怕脏了自个的嘴。只说他揣着日本人给拿的本钱,假装去黑龙江收山货,在刘快嘴呆过的镇子转悠了很多天,还真就碰上了清龙哥。
    清龙哥是个实诚人,压根就没有起疑心,还高高兴兴地请这个老乡吃饭呢。他们进了一家回民饭馆坐下,亲热地攀谈起来,清龙哥免不了要打听打听家乡的事儿。那人把大拇指一翘,开始忽悠了:大兄弟你是英雄啊!家乡的老少爷们儿整天都在念叨,白二爷总算给老百姓出了一口恶气,让小鬼子知道咱也不是好欺负的。大伙儿唯一担心的就是你的安危,今日一见,看二爷你要风得风要雨有雨,我们也就放心了。只是,唉!只是苦了你的老娘了!
    清龙哥赶紧问:我娘咋的了?那人当然不知道白二奶奶藏在哪儿,就胡诌一通:小鬼子一直抓不到你,又找不着你老娘,就派了一帮便衣整天四处转悠。今年正月十五,老太太正躲在人堆里看花灯,不巧让人给认出来了,直接抓进了大牢。这次出来之前,我听说老人家给折磨得不轻,恐怕已经……
    清龙哥孝顺啊,一听之下不免心如刀绞,当天夜里就悄悄下了山。他没跟队伍上打招呼,也没找任何人做帮手,单枪匹马返回柳城劫狱,结果中了小鬼子的埋伏,丢了性命不说,还埋没了一世的英名。
    三天之后,我站在茶馆的窗前,亲眼看着清龙哥被游街示众。只见他全身上下像个血葫芦似的,琵琶骨上穿着铁链子,被打断的双腿没法站立,只能平伸着坐在驴车上,一路叫骂着去了东河套的法场。当时,旁边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含着眼泪的,我自己生怕哭出声,就把一只拳头塞进嘴里,直到咬出血来。站在我旁边的刘快嘴更是浑身颤抖,呻吟一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刘快嘴大病了一场,再来茶馆说书,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儿了。他宣布:今天给大伙儿说一段儿新书,书名叫《大刀方金龙》。

 


诗歌
                          我 是 一 颗 杏
                            作者:韩辉升
 
我苦在心里
我的心用坚强包着
我苦心充实起坚强
 
当你剥开我的表皮后
我把适口的甜给了你
我把爽口的酸给了你
我把全部果肉果汁都给了你
 
我把自己的苦留在心里
我用坚强的壳把苦包起来
我用苦心支撑着坚强
 
你为什么还要打碎我的坚强
你为什么还要揭看我心中的苦
你为什么还要从我的苦中榨油
作者简介:

    韩辉升,男,蒙古族,1961年7月出生于北票南八家四家板村。1981年至1991年先后在北票市畜牧局、政府办工作,现任中共朝阳市委副秘书长、市委政研室主任、市委办副主任。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朝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迄今已正式出版诗集7部,分别为《人生,我的思索》、《在人生线上》、《感悟人生》、《心雨灵痕》(散文诗)、《十行抒情诗选》、《我原是一颗瘪粒》和《实话诗说》,其中《十行抒情诗选》获第三届辽宁文学奖

 

 

散文

夏   我


作者:玉羊子


(一)


    你从春雨的最后一滴圣水中走来了。
    在四季的时序中,你不可能诞生第一朵花,也不可能做热烈的冬之吻。然而,起步于爱的播撒,便有承受的手臂,擎起爱的火把,挥斥陈旧与滞缓,让爱热烈,使我蝉蜕于时间的网络,自由地走向那片成熟的玉米地,走向那片落叶的沉重的叹息。
    包容一切的爱,没有寒霜与冰冻,不用挽留,季节之鸟,便在这放歌中,双双筑巢。
                     (二)
    我放言于你的歌喉,初之为雷,而后为雨。
    我起舞于你的胸脯,始之为花,而后为果。
    我染爱于你的骄阳,心里内省为光是热的先导而应先发光照亮身外的世界,然后把热撒入土壤,为那枚甘果增加滋补的微量!
    酒盅里盛满热泪,代之以酒,为夏天干杯!
                     (三)
    为夏天干杯!让生命热烈,四方洪水汇聚江河。
    大海是夏的体温,于浮藻中,流布人生的芳泽。
    游泳的一天,就是走遍夏季的一天;锄禾的一天,就是甘苦共尝的一天;踏游的一天,就是遐思与闲适的一天。夏不是空荡的杯子,愿意为她举杯,就得酿之以生之美酒,让树木和岩石发酵,走入我们的生活。
                     (四)
    连衣裙飘曳,如一簇簇婀娜的花。
    蝴蝶纷纷,如朗朗的笑声飞崖。
    蜜蜂嗡嗡,如微启的朱唇含情。
    我赠之以芬芳,伫立于山巅苍石之上。
                     (五)
    走进那一隅茅草小屋,走进那斜阳里弄,活脱脱地蹦跳出一个个思想。
    劳动后的午餐,简朴而又别有风味。
    余暇后的闲适,纸扇有情,茗茶可娱心。
    在时空的转换中,生命新鲜而飘洒。心不再于酷暑中迷昏醉梦,汩荡于潺潺的流水中,精神的富足和物质的丰腴,都在夏的生长中,钻出新的嫩芽儿。
    给我以夏的色彩,我便让生活以求尽美的目标汹涌如潮!
 
诗歌

                    风 打 辽 西 过


                             作者:李秀军


风打辽西过


几千年过去


没有一丝风


在辽西停下来不走


 


所有的风都带着色彩来


春天的鹅黄柳绿


有如少女的口角噙香


夏天的五色


有如蝴蝶美丽的翅羽


秋天的浓墨重彩


是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


而冬天却更多留白


许多色彩被大风席卷而去


 


风打辽西过


卷起的沙尘掩埋岁月


埋不住辽西的前尘旧事


独立苍茫的旷野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有风吹动蓬松乱发


听远处辽代古塔上的风铃声


是八百年前胡骑


在我的眼前如风掠过


而更远处


凌河边上的绿柳白杨


被风拂成鲜卑人三燕都城上的猎猎红旗


 


风有时像少女的红唇轻启


调和着丘陵舒缓平和的呼吸


有时像夜晚失群野狼凄厉的呼号


昂扬着辽西男人一腔豪气


 


风是辽西漂浮着的海


呼号的北风是海浪的啸声


走进家门便是走上了岸


寂寞的灵魂便可做一次短暂的休息


 


风是辽西丘陵不肯停留的过客


匆匆而来也将匆匆而去


那缕吹乱我头发也吹乱我心的风啊


乡关何处去寻觅你的踪迹


 


辽西一年刮两次风


一次风


刮半年


 
诗歌
                      大 凌 河 颂     
                                                           作者:杨景坤
我的眼里回旋着凌河湾的倩影,
我的思绪一如展翅高翔的雄鹰——
它穿过历史、跨越时空,
鼓荡我纵横今古的万缕激情。
 
大凌河啊,祖国辽西的血脉!
大凌河呀,华夏文明的彩虹!
 
你于盘古开天的地裂山崩时诞生,
你于日月星辰的呼唤中苏醒。
你在雨雪风霜的洗礼后蹒跚举步,
你在跌跌撞撞的呐喊声里呼啸奔腾!
 
你的头顶游弋着祥云的微笑,
你的脚下激昂着宝藏的歌声。
你的身旁飞旋着群山和花海的对话,
你的眼前震撼着大海和旭日的相拥。
 
你一路走来,劈开了大地亿万年沉睡的枷锁;
你纵横驰骋,历练了千回百转不屈不挠的品性。
巍巍的大山,起伏你勇往直前的血脉;
清澈的溪水,抚慰你丰腴饱满的慈容。
中华始祖鸟,赐予你腾飞的期待;
中国暴龙,教会你愤怒时震天的吼声!
 
有了你,辽西大地草长莺飞画卷艳丽,
有了你,世界东方万象生机虎跃龙腾,
有了你,人类祖先绽放了生命的色彩,
有了你,历史的钱江涨潮了岁月的峥嵘!
 
你沐浴皓月清辉春秋冬夏,
你吞吐山川大地旭日霓虹。
你的叹息滚动过内忧外患的血泪,
你的刚毅觉醒过东方睡狮的雄风。
 
壮美的大凌河呀!
你的浪花翻卷过多少迷人的传说;
浩瀚的凌河水呀!
你的心底荡漾过多少历史真实的赋颂。
 
鸽子洞人在你身边投掷过驱虎的石蛋,
红山女神在你眼前洗磨过祭祀的猪龙。
黄帝在你的身边歃血,把蚩尤赶到了辽远的边陲;
颛顼在你的家乡征战,败阵的共工怒把不周山撞倾——
擎天柱倒,灾难逞凶,
日月偏轨,天地合拢,
大山的呻吟化作狂风暴雨,
大海的哀叹化作闪电雷霆。
万物悲鸣惊动了上苍,
搅碎了女娲沉睡的香梦。
 
她来了,从天庭走来;
她来了,带着造福万物的使命!
她来了,从仙界走来,
走进了藏满五色土的凌河湾天门大洞。
这位东方女神的姐妹呀,
挥汗如雨践行起斩鳌擎天拨正日月的神功!
 
从此,天神女娲成了你生命的象征,
是她捏泥造人的壮举,
激活了你与天地对话的灵性。
是她炼石补天的汗水,
鼓荡了你汹涌澎湃一泻千里的恢弘!
 
后羿射日让你神清气爽,躲过了化为云水的磨难;
夸父逐日喝干了黄河渭河,没能撼动你汩汩流淌的纯清。
奔月的嫦娥望着你,流下了不舍的泪水——
这是你的温柔、你的坦荡、你的诚信、你的真情让她感动;
燧人氏的火种,反证你的价值无与伦比——
这是你的清醒,你的智慧,你的成熟、你的正义最好的阐明!
神农氏的企盼啊,因你的赐予让大地变成葱茏蓊郁——
这是你的奉献、你的无私、你的公允、你的热情如铁的见证!
 
你曾感悟凤凰涅的洗礼,
你曾赞许牛郎织女的忠诚,
你曾为伯夷叔齐捧上践行的美酒,
你曾为商周大鼎铸就了饕餮图腾。
你赋予了荆轲勇刺秦王的勇敢,
你助长了飞将军李广守关夺隘的雄风,
你鼓荡过魏武曹操高唱观沧海时的那股劲头啊!
你激励过白狼山下张辽斩蹋顿时的威猛。
你逡巡过慕容家族兴衰递变的三燕故地,
你看穿过安禄山造反野心作祟是亵渎和平。
你慨叹过“白狼河北音书断”的苦涩,
你欣赏过“燕山雪花大如席”的空

你洗磨过多少北宋王朝闪光的铜钱啊!
你在辽代佛塔前吸吮过多少沁脾的香风。
你为成吉思汗的军阵唱响过西征的壮曲,
你为康熙大帝祭祖的皇船张起过横天的帆蓬。
你看到过北洋水师抗击倭贼的炮火,
你听到过辛亥革命惊天动地的喊声,
你曾搅乱日寇铁蹄的阵脚,让东条英机魂飞魄散;
你曾让辽沈战役的炮声振聋发聩,令蒋家王朝瓦解土崩。
你沉醉着五星红旗冉冉升起时的猎猎絮语,
你激动着雄鸡高唱日出东方时的万马奔腾!
你感悟着中华振兴的铿锵步履,
你震撼着华夏腾飞震惊世界的伟大征程……
 
亘古流淌的大凌河呀!
你涤荡过火山喷发的层层污垢,
你抹平过沧海桑田的洼洼坑坑。
你的咆哮曾令高高的北斗震颤,惊破了多少倭贼的美梦;
你的歌声曾让默默的大地倾情,绘就了多少时代的丹青;
你摧枯拉朽的气势,劈开了多少山脉横行的肋骨;
你石破天惊的呐喊,遏制了多少雷霆霸道的放纵!
 
你承载着辽西人的喜怒哀乐,
你书写着中华史的紫绿黄红,
你堆积着《山海经》的大荒厚重,
你诉说着《水经注》的交错纵横,
你张扬着《承德府志》的丰实质朴,
你叹止着《塔子沟纪略》的古迹人踪。
 
你的本性是从善如流,
你的襟怀是海阔天空,
你的力量是移山倒海,
你的执着是一路前行。
你的爱、你的恨、你的奉献、你的憧憬,
你的一切一切呀!
都在辽西人心底筑起了横空出世的万里长城!
 
大凌河呀,大凌河,
你是大辽西的命脉!
你是大中国的光荣!
大凌河呀,大凌河,
你是人类文明的见证!
你是历史丰碑的永恒!

作者简介:
杨景坤 男,195811月生,辽宁喀左人,现任喀左县文联党组书记、主席。曾有小说、报告文学、评论、散文、诗词、楹联等数十万字在报刊和专辑中发表
 
散文

                     他们死时也不分离  


                               作者:刘铁民


    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苏轼《水调歌头》前面的这个小序容易被忽略。我们往往以为,千里共婵娟是情人之间的浪漫。郭沫若是聪明人,在《屈原》这出戏里抢先注册了婵娟这个人名。中国的月亮,也真的像是一位遗世独立的佳人。
不过,这首词确实不是写给红颜的。苏东坡在某一个龙年的八月十五,喝了一夜的酒,孤独的微醺,想念的是他的弟弟苏辙。他们起小在一起长大,从四川的老家走向了伟大的首都,开始了浮浮沉沉的政治和文学生涯。是哥们,更是朋友。写这篇词的时候,大哥在密州,小弟在遥远的河南。明月千里,聊寄离愁。
以后发生了著名的御台诗案,苏轼下狱,人言欲杀。苏辙上疏愿意以自己的官爵为哥哥减罪。了案以后,大苏写给小苏的诗里有“塞上纵归他日马,城东不斗少年鸡”的句子,韵调跋扈而浮想沧桑。苏轼是李白之下讲话讲得最漂亮的人。《渑池怀旧》:“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旷达得有些苏格兰。这首名作是和弟弟的作品,苏辙的原作呢?还有谁能背起?翻开苏集,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我觉得不大公平。
苏辙的文学风格,尤其是近体诗,基本上规模苏轼,所以在八大家里成了最尴尬的角色。即使在关于苏东坡的民间故事中,老百姓也是编排黄山谷和他子虚乌有的妹夫秦少游。时间冲刷着小苏的诗歌以及他对哥哥的亲情崇拜。但是,假如苏轼仅仅就传下来一阕“明月几时有”,也足以让我们为两个人的深情感怀不已。但愿人长久。苏轼在《渑池怀旧》的末尾写了“往岁马死于二陵,骑驴至渑池”的注解,毫无疑问,他是写给旁人看的。每每读到这里,一匹幸福的驴子就会从纸上站起,幽幽地叫起来。
荷兰的农民凡高和他的弟弟提奥来到了巴黎。这个憨憨的哥哥立志要搞艺术,弟弟就做生意支持他。由于法郎的缘故,提奥对于凡高比苏辙对于苏轼还重要,他也更不幸,除了与凡高的通信,什么也没有留存下来。1989年我借老师的《凡高传》读,发现书里面写满了蓝色小字的随感,差不多全是关于提奥的。凡高生前卖出的唯一的一张画,据说是提奥出钱雇人买下的。凡高激动地告诉弟弟:我卖了第一幅画,我要自己养活自己了。提奥笑得非常开心。他的哥哥是个伟大的画家,对这一点,他深信不疑。这又是一对千年不遇的同志加兄弟。
凡高的最后两年,弟弟结婚,钱有些不够用了,凡高的画却越来越好了。终于有一天,他走进了阿尔火焰飘飘的小麦田,朝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提奥赶来的时候,哥哥还没有咽气,他躺在床上,不停地抽着烟斗。提奥在床边跪下来,象抱着一个很小的弟弟一样把他抱在怀里。以下是欧文斯通所描写的告别——
“你记得莱斯维克那个磨坊吗?”
“那是个可爱的老磨坊,是不是,提奥?”
“咱们常常沿着溪边的小路漫步,计划着怎样度过一生。”
多么像大苏对小苏说:哎,伙计,记得那年吧,咱们的马死了,弄了头驴子骑。那条路可真是颠簸啊。
公元1101年,苏轼病死于常州。
十年后,苏辙卒。
1890年,凡高自杀。
六个月后,几乎同一个日子,提奥病死。
苏轼和他的弟弟现在住眉山三苏祠。他们的墓地同在嵩山之南,汝水旷川,貌似家乡。凡高和提奥一起埋葬在奥维尔小镇。圣经里的诗人大卫有一句诗——他们死时也不分离。 


故事

书 屋 的 故 事


                                         作者:于志伟
    温暖的阳光在夜半骤雨之后再一次照耀了张凤莲的养猪场。勤快人张凤莲早已吃过早饭趁着太阳正好打开了所有的棚顶,她要让她所有的猪娃享受这初夏清晨的阳光。她现在已经把每个栏都冲洗得干干净净,正在满意地地看着小猪们抢食吃,一百头圆滚滚的近百斤的小胖猪在栅栏里你争我抢,她感觉每头都是一摞红红绿绿的钞票。再过两个月每头三百斤出栏,每斤八块,一共一百二十八头那是多少钱呢。她一边盘算着一边欣赏着门前柳树上的喜鹊唱着欢乐的歌儿。
    “哈哈哈”“快点!”“快点!”“今天你找什么资料?”“上周的那本大棚种植你看完了吗?”一群青年男女说笑着经过她的院子走进隔壁的村部。这种愉快的讨论听在张凤莲的耳里却分外的刺耳,自从那个农家书屋开办以来她一次都没进去过。原来会计老张管理图书时好奇心驱使她还想有时间去那里走一趟。可是刘青青回来了,她决定不会踏进那里半步。 “上了大学又怎么样还不是回家管图书,当了村官又怎么样还不是五谷不分!”她一边想着一边给猪槽加水。按说青青在她心里是挺好的,这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人漂亮,聪明,懂礼貌,从小就和她家张赫在一起形影不离。可是她偏偏有刘美玲这个妈。这样这孩子让人看着就不舒服了。隔壁的笑声渐渐平息了,她知道是借书的人走了,看书的人也安静下来了。
    太阳又升高了许多,她总觉得新盖起的书屋挡住了她半个猪栏的阳光。当初刚建时她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和村里几经交涉。她觉得村里那几个干部里就数刘美玲最坚持,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刘美玲是和她相隔几天嫁进这个村的,她们一同由年轻媳妇到中年妇女,又一同看着儿女们长大接近老年。刚过门的时候,她们的要好是村里的女人都羡慕的,渐渐的她发现这个刘美玲似乎什么都比她好一点。二十年前她们家是村里的第一个万元户,十年前她又先于自己盖起了二层小洋楼,之后又当起了村干部,三年前和儿子一起长大的青青又考上大学,而儿子高中毕业后在附近工厂里当起了工人。所有这些在她心里一想就不太舒服,原来两人见面还能在面上打打招呼,唠几句闲磕,可是因为村里建书屋紧挨着她的墙,滴水在她院不说,还遮住了阳光,她实在受不了。那个刘美玲还凭关系来做她的工作,说什么提高全民素质,说什么对她养猪有好处。对养猪有什么好处?她这么细心,再说猪病了有孙兽医,盖书屋和她有什么关系!但是书屋还是建成了,从此她和刘美玲不再说话。她低着头扫地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眼前掠过,是刘美玲!“哼!五十多岁也学小年轻,赶时髦,看什么书,呸!”她使劲地把手中的扫把扔向那棵柳树,受惊的喜鹊扑楞一下飞走了,她无比畅快的开门进了屋。
   “站住,干什么去?”她严肃的问。儿子张赫吃过早饭匆匆出门,今天是周末按说他是要睡懒觉的,可是最近她发现自从刘青青回来后他变得勤快又注意个人形象了,邻居们给他介绍女朋友他也不再上心了,还听隔壁张婶说看见张赫和青青在小河边唠嗑。收拾房间时还发现儿子在书屋借来的书。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她绝对不能让儿子和青青在一起,面对着刘美玲一辈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妈,我出去办点事,您就甭操心了!”儿子笑嘻嘻地说着出了门。
    晚饭后张凤莲又去看她的猪。怎么有几头不爱吃食了?经验告诉她得密切观察了。睡觉前她发现一个圈里有五头小猪在发烧,她马上打电话给孙兽医,孙兽医在外地学习,但告诉她不要着急,先给它们吃点败火的药。可是张凤莲一夜也没睡好,天刚蒙蒙亮张凤莲就爬起来直奔猪场。那五头猪耳朵变蓝,全身发紫,完了,蓝耳病!她马上喊起张赫,给猪打上了干扰素,对付这种病她还是满有经验的。傍晚的时候张凤莲流着泪埋葬了她的五头小猪,怎么就不管事呢?上次得了这种病也是这么治的,得病的十只都治好了。可是现在怎么不好使了呢?张赫也急得团团转,孙兽医说他不在家没有看到实际情况也不敢断言。现在她只能继续给又发病的八头打上了针,然后求菩萨保佑别再出事了。
    菩萨没有保佑她的猪,第二天早晨又有三头倒下了。处理完之后,她只能对着打蔫的小猪发呆。儿子张赫不见了,她也没有功夫理会了。一会儿大门轻响了一下,“婶子好!听说你家的猪病了,我来看看。”青青笑盈盈的来了。走进猪圈看了看,又走了。“回家肯定会和她妈妈告诉的,这下好了,刘美玲又可以瞧我的笑话了,唉!”张凤莲叹了口气转身回屋躺下了,两天两夜没合眼让她精疲力竭。一阵摩托声把刚睡着的她惊醒了。张赫回来了,后边还坐着刘青青。两人直奔猪圈,青青手里拿着一大盒药,还有一本书。“婶子,这不是蓝耳病,叫巴氏综合症。症状和蓝耳病相似,可是治疗方法却完全不同。看,书上写的!”青青边说着边打开了手中的书。“这是我家的备用药,我妈说让拿过来试试!”张赫已经跳进了猪圈,看着青青明亮的大眼睛,张凤莲没有理由拒绝。
    又一个清晨如约而来,昨夜下了一场小雨,清新的空气让人感到格外舒服。张凤莲打蔫的二十头病猪全都抢起了食吃。“哈哈哈,你们来得真早啊,把你昨天借去的那本给我看看!”隔壁的笑声再一次响起来。门外进来一个身影,“走啊,凤莲!咱们也跟着学学去!”在刘美玲热情的邀请下,张凤莲不好意思地跟着过去了。农家书屋里张赫正在帮青青登记,摆放,忙得不亦乐乎!

散文


那天,那雨,那伞……


作者: 彭署辉


    秋,携着风凉让更多的妙龄人将原来鲜艳的遮掩演变成一束束深颜色的木化石。而那天,那雨,却唤醒了似乎要淡漠了的夏意,大街上又再现了往日的热闹,往日的欢笑,往日的妖娆。
    那雨淅淅沥沥地从九天滑下来,扎在那秋风已走过的街面、楼房、匆匆路上人,把那新凋落的片片金色树叶紧紧地贴在地面上,有的却被那流水带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这秋色、这雨景,给你以遐想,让人们努力去分辨那雨中的色彩该是怎样?
    或许更多的人根本没有发现,也没有意识到自己都在装点着雨中的景象。
    他,手举着带有红、蓝、白三色的布伞高高地在头上与条条流水线相撞,发生“咚咚”的声音,与纷杂的人群构成不大和谐的音响……
    她,斜扛着藕荷色底面贴着朵朵黄花的伞,把雨中的凉意甩在身后,把雨水引到自己的脚跟……
    怪,雨不算很小,但着防雨衣的人却很少。或许节气还未容人们将那塑料的、帆布的衣罩套在身上以御寒冷;或许人们已想开了,不再花很多的钱去购买粗笨又携带不方便的雨衣来装饰自己,所以人们的头上变成了一朵朵蘑菇,一朵朵花,把天上来水分在身旁。那一个个多边形,象落游在湖面的枫叶,象望彩筒里的玻璃碎块,变化着,游动着。倘若你站在高处是发现不了彩色下的步行人,可你若躲在低处也就看不到那一片片蘑菇云的秀美了。
    随着路的延伸,这一片片彩色的蘑菇云像烟雾缭绕,忽长忽短,忽密忽疏,忽左忽右,如果想盯上一片不让它游走恐怕不太容易,但是你若要追赶着它,它还是“逃”不掉的。
人们需要秋天,需要这丰收的季节,可未必会要这黑、兰、灰三大色的着装,更不会盼这万花凋零、万木冬眠的严寒吧!
    生活是丰富美好的,应该是的。人们眷恋着多彩的春天,火热的夏天,到了秋季又会向往那白雪飞舞的冬天了,人们的渴望、追求都是在季节的变化里不断地变幻、升华。人们回头想着已过去的夏日,不自主地更换了秋天的颜色,然而这秋,那雨,却把这伞——鲜艳的叶片洒落在雨巷,装点了雨中的色彩,似乎与这时节不大协调,但人们却非要这样,尽管大多数人是无意的把自己融进这花的海洋,彩的雨巷,可生活毕竟是丰富多彩的,人们哪能不去追逐它呢!
    那雨,淅淅沥沥地滴落在中秋时节;
    那伞,游游荡荡地散落在细雨之间。
    那雨啊,给人以秋的感情、夏的追忆、冬的内涵、春的遐想;
    那伞啊,给人以乐的情趣,苦的回首,情的翘盼,爱的希望。
    那雨、那伞,那伞、那雨,都是在这中秋的一天交织着,变幻着,造化了一片片彩云,绘出了一幅幅图画——美好的生活啊!给人以多少联想,不仅仅是那天、那雨、那伞……

 


 


[此贴被我是点点于2011-10-1 2:07:32编辑过] 
真心的欣赏和赞美他人,自己也会快乐!
  
  • lei月儿弯弯
  • 发表于:2011/10/1 15:04:09
  • 来自:辽宁
  1. 沙发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感谢点点!这些文章真是都出于大手笔!一看就是上上之作!不敢妄加评论!加精!请大家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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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br>; 辽阔大海为我敞开!宁静小溪渴望澎湃!
  
  • 桃花吐蕊
  • 发表于:2011/10/1 15:39:32
  • 来自:辽宁
  1. 板凳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我先泡壶茶去,然后慢慢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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