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俺破过一次案件_川州文艺_北票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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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模范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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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1/11/29 19:53:23
来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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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凭小小的逻辑推理曾经破过一次案！
    那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俺当年二十啷当岁，在东北某县某镇某单位当临时工。
    当时的社会形势是“全国革命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
    只是社会治安不太好，老百姓的家里经常有不速之客光顾，一些粮票哇、布票哇，还有一些衣物等等生活必需品有时就被不速之客“拎”走啦。当然也“拎”人民币，不过当时谁家的钱都挺紧巴的，再加上原来有钱儿的“资产阶级反动权威”及“走资派”都被抄家啦，工资停发、财宝没收。因此，人民币的可偷性并不高。小偷只好光顾老百姓家了！对了，当时还待偷米、面、油的！

    某日晚下班之前，俺单位的党支部书记和革委会主任突然召集紧急会议。

    赵主任是老“公安”出身（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下放到了基层）。人长得也像警察，为人严谨，从来不跟人开玩笑。
    现在主持紧急会议就更是一脸的严肃：“今儿个开这个会，还得强调值班值宿问题！我们说大伙多少次啦？就是不听！你看，到底出事儿了不是？！”

    整个会议室三四十人一时面面相觑，都不敢喘大气儿了。大伙知道，单位有规章制度，夜间男职工轮流值夜班。但由于男职工偏少，又有几个人是农村家不编班。时间长了，值夜班的男职工疲惫不堪。又规定值夜班者必须在大家下午5点与下班人员见面接上头，这样一来，值班者都吃不上饭。而当年外面没饭店内部没食堂，就是有饭也吃不起！那时大家的工资都是三四十多块钱左右（我们临时工才20多），只能维持不被饿死。
    那时节，俺单位也确实没什么可偷之物。其实重要的是——时常有“政治任务”下达！一接到“最新指示”，上边就来电话要求“传达最高指示不过夜！”于是，领导就连夜赶来部署工作，俺这个搞宣传的临时工就兴奋的满怀激情的连夜赶写“大字块”标语并立马张贴上街上墙。若那个单位第二天早上还没上街上墙，领导就视为耻辱的！
    值班值宿时间长了，大伙就都厌倦了。于是，交班的不等值夜班的来就回家了，因为家里还没人挑水劈材呢；值夜班的一般都是八九点钟来，因为得把鸡喂了、把炕烧好、把老婆孩子安顿好再到单位睡觉。
    上级老是拎着耳朵强调“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动不动就发现“阶级斗争新动向”。可也是，时不常的就出现压门撬锁偷米偷油案件；时不常的就发现“反标”——我就有一次看见好几个公安人员围着电线杆子猫腰撅腚的忙活，近前一瞅，哦！电线杆子上的粉笔字分明写着“XXX大王八”！嗨！这“阶级斗争”是得“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啊！
    当年各个单位的领导都十二分的“突出政治”，无论单位职工怎么松懈，书记和主任总能兢兢业业的守铺儿！

    赵主任宣布钱书记训话。
    钱书记是女强人，论工作那是没挑的，天天早来晚走。家里好几个孩子但从没因家事耽误一点工作。为人坦诚对同事热情有加，口才好但有时磨叨。她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说：“我老强调加强值班值宿，你们还嫌我磨叽……你们看！咱大办公室失盗了不是？！”
    大伙儿由面面相觑转而四处撒目。这个大办公室还兼会议室，当时学习“最高指示”、开展“斗私批修”、搞“斗批改”，还有检讨、批斗等等革命活动统统在这里。屋里的设施再清楚不过了，除了办公桌椅就是桌上的钢笔水瓶和红宝书，还有一部摇把子电话机，此外就没什么可偷之物啦!
    噢——！大伙儿突然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向了北墙上面：原来挂钟那疙瘩只剩下一块灰尘的影子！
    挂钟丢啦！！！
    我们单位的挂钟恐怕是最值钱的物件之一了。当时，既没有电视机又没有“半导体”，听“两报一刊”的社论和传达“最高指示”都凭县广播站的小喇叭呢。
    领导的表情很是严肃、情绪很是激动，要求大家把这一案件提高到“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的高度上来认识！声称必须追查责任！还要求每个人都要写出深刻的书面检查“在灵魂深处闹革命”！群众们很是恐怖，尤其是“有问题”的人员和人没问题而家庭有问题的人员，心里都惴惴不安。同事们都在嘀咕：这回又该谁倒霉啦？

    散了会，我刚回到政工组，后勤组的小孙就慌里慌张的钻了进来。见就我一个人，就说：“不好啦！我完了……倒霉了！”
    小孙其实比我大四岁，因为长得个头小又兼娃娃脸所以大伙都叫他“小孙儿”。他也是临时工，并和我一样同属“黑五类”。他为人谨小慎微。他干的年头多而还没被转正，是由于他家是“富农”成分（其实他家很穷），每次机会都差在“政审”方面。我也一样，虽然我父母解放前都是“地下党”，但是在解放后的历次运动中都交待不清“历史问题”，于是，在五九年反右倾运动中被“拔白旗”下放劳动改造了！我因病返城从“知识青年”成为“社会青年”，想找工作因父母问题哪儿都不敢要我。到这个单位还是靠父亲的老战友刘主任的“后门”才当上了临时工的！
    我与小孙都是单位里搞宣传搞业务的骨干。我画大批判专栏，他写毛笔字；我写大字块标语，他往墙上贴标语；我拉板胡，他拉二胡；我爱看毒草小说，他爱看小人书。头天晚上正该他值夜班，因家里加工苞米面晚来了俩小时。
    这下可沾了包，如果追查责任，起码他的小工打喽他全家可咋活噢？他不像我清手利脚的，他老婆没工作又刚生了孩子。富农成分的小孙的家境实际属于赤贫！大冬天的他脚上还是穿着家做黑夹鞋、黑袜子。但那“袜子”只有脚面上的一块儿，是没有袜底儿的！这事儿只有我一人知道！
    我开始安慰他。看着他十分沮丧的脸，我知道敷衍的劝慰的话语于事无补。
    于是，我和他开始声讨那个缺德的小偷：偷什么不好竟偷那个破挂钟！那是我们单位为数不多的固定资产呀！我们几十双眼睛盯着它呢，因为天天看着它盼下班呢！你咋不撬办公桌的抽屉呢?你咋不去撬保险柜呢？可也是，保险柜里没有一分钱。当时我们单位没院墙有门洞但没有大门；小办公室有门有锁，大办公室有门没锁（因为兼会议室安门锁的地儿烂成了窟窿）。
    “这个小偷有点奇怪哦！”我突然发出疑问。“你看，小偷们都是偷生活用品及钱币，而且偷不到东西也会把办公室弄个乱七八糟的，而这个小偷单单偷一个不值钱的旧挂钟……”我从声讨小偷转而开始深入分析小偷的作案动机及特点。
    小孙还沉浸在沮丧中，对我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我把他劝回了家，分手时我还说，我看没啥事的呀，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找回来了！他认为我竟给他宽心丸吃，搭拉着脑袋悻悻的回家了。
    其实，我还真对这桩案件起了疑心。躺炕上睡觉时我寻思总觉得这不像小偷作案。“他咋没撬一个办公桌呢？”，我心里老在嘀咕。
    虽然我也没什么证据，但我的直觉似乎告诉我——这事儿：不一定！

    从第二天开始，领导上分头找同志们谈话。主题是：你对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加强四防和领导强调值班值宿及这起案件的认识！
    小孙被谈话之后就又找我诉苦。他对我说，在深刻的自我检讨斗私批修的同时他也向领导诉说了自己的困难家境，求领导上宽恕并愿意承担赔偿，就是怕被开除。
    趁着还没轮到找我谈话，我继续帮助小孙分析案情：经了解，当天和往常一样，同志们下班都匆匆忙忙走了，只有书记和主任滞留在单位。而接班的小孙两小时后来到单位未见一人。
    我继续推理：如果说在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内作案的话，只有两个可能，1、小偷；2、滞留人员！
    听到这里，小孙满嘴苦笑：“你净拿我寻开心呢!指定是小偷，哪能怀疑领导呢？”
    “那就说不定兴许是领导用的计策考验我们呢？”我说，“你没看整天价磨叽值班值宿就是没人听吗？”
    小孙还是一脸愁容，净寻思买个挂钟得糟践多少生活费用呢。我的话他一丁点也听不进去！
    “哎！小孙，你别着急，我还有一个办法——”
    “你有啥法能让我别被辞退、别赔钱咋地？咹？”
    “我可以替你试探试探，一会领导找我谈话的时候——”我说，“不过，如果我的猜测正确的话，你得请请我哦？”
    “行！咱就‘噶东’。你赢了我请你吃瓜子；你输了也得请我啊！”小孙还是不服气的样子。

    我刚刚回到政工组，赵主任就推门进来了。那时节，领导上大多数都是“阶级斗争脸”，此时的赵主任——“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只偏向中间两个词。
    “怎么样？小李，说说你的认识哦！”
    我首先深刻地检讨自己在值班值宿工作中的马虎大意不认真以及阶级斗争这根弦绷得不紧不认真按领导的要求办事的严重错误；其次，深刻意识到虽然案件发生那天不是我的班，但也应该严重吸取教训引以为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第三，保证今后好好干工作！
    我自以为我的检查天衣无缝可称完美了。然而，赵主任脸上的严肃紧张依然巍然不动！
    哦，我明白，大概所有同事们的检讨都是这样子的，领导的耳朵早就麻木啦。
    赵主任寻思了一会儿，说：“那你就失窃这件事谈谈你的看法——怎么处理他们？”
    我也假装寻思了一会儿。我瞅着赵主任的严肃的大单眼皮，说：“赵叔，我看——这挂钟不像是小偷偷的！”
    突然，赵主任的右嘴角向上一翘，似笑非笑。我像受了感染，两个嘴角同时向上一翘，我是会意的微笑。接着，刘主任脸上的肌肉松弛了下来，哦！我头一次发现刘主任原来这么慈眉善目！
    “你小子咋就这么个认识呢？”赵主任表情又严肃认真起来。
    我就把我的分析推理简单的叙述一遍。
    赵主任的嘴角又微微上翘，一会儿，慈眉善目的他啥也不说起身开门出去了。我随后急不可耐地也推门出去找小孙汇报去了。
    小孙听了我的分析，将信将疑。我肯定的说；“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没事了！”
    当天，好消息像风一样吹开了同事们忧愁的脸。我觉得好像紧绷的弦儿叫俺给懈开了。

    不几天，那个破挂钟又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依然有节奏的咔、咔着。
    后来，据群众反映，有人说：“那小李他爸爸原是侦查员出身！敢是了!家里有能人哦！”也有人说：“尽瞎扯！小李他爸早就整成右派啦！现在在农村劳改呢！”我心里暗暗反应：“继承了侦查员的遗传倒不是坏事儿！可连右派的帽子也继承了下去可咋整？！”
    不管咋地，因这次成功的推理破案我美滋滋的乐呵了好几天！
    不过，小孙之后再也没提请吃瓜子的事儿。

      注：本文体裁为“小说”，而不是“散文”哦。情节人物纯属虚构，
              如有雷同，绝无可能！

[此贴被李兀恙于2011-12-2 10:26:1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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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失塞翁马；成败孺子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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