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子组诗新作：再别辽西_缘聚辽西博客圈_北票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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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7/29 14:30:14
来自：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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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别辽西（组诗）

文 / 利子

《石竹花开》

一定是有一场约会
降临于七月
柔软的呼吸，俏皮的细语
被吉祥的土层吸收
然后从挂在枝叶上的露珠里释放

多想躺下来，在你身边
在被你掩去的容颜中
请允许我落下心伤的眼泪
允许我像很久以前一样决绝
错过那么多草长莺飞
却最终没错过
你今次花开的季节

哦，千万别惊醒故乡的睡眠
你一直在我的记忆里
在我不敢忘怀的眼睛里
保持着经年的红润

而我自然又想到了
石竹花是不会败落的
我这颗多年来一直怀念的心
在辽西，是不会败落的

《这么蓝的天》

孩子，你可见过这么蓝的天
凌晨四点，星星隐去
月亮隐去，太阳自东山升起
我的孩子，你可见过这么蓝的天

这么蓝的天
系着姥姥的一缕炊烟
她要给你做来到辽西的
第一顿农家饭。孩子
你看着姥爷赶着他的山羊去了哪里
你看到这么蓝的天下
姥爷的白发是否随风而动

孩子，你始终在心底培养幻想
以至突然站在这么蓝的天下
流露出的惊喜和渴望
让你终于说出
这才是平凡到伟大的人间生活

都市里已看不见透明的天空
蓝在那里是一种奢求
而蓝在这里，自有它由来已久的缘由

我的孩子，七月之后
我们离开辽西，你见证的结果
会凝成一个什么分量的词
你还能在越来越浑浊的天幕上
看见鸟儿清澈的眼神
划过你的眉梢吗

《必须醉》

在故乡，我的醉是真诚的
如果你有心，便会看到
杯中酒正和着我绵绵的泪水
诉说一个永远的乡愁

必须醉。一生的四季
我已错过三季
心脏的跳动，只因还有一根线
牵着南，牵着北
牵着彼此遥望的尽头

故乡浓重的汁液，压在胃上
却温暖而柔顺地流过心肠
必须醉。在故乡
那样一个长长的下午
我看见，酒瓶与杯盏四下游走
就像我此刻醉了的魂魄
贴着起伏平缓的辽西
四下游走一样

《战国红》

多么美。置于颈下
这是我私下曾做的最美的梦
真像一团火焰。携来
挂在离心窝最近的地方
然后离开深爱的故土
一起远涉江南

战国红，辽西的战国红
亲人为我打磨的战国红
从此它要和我一起
燃起内在的激情
并且相互滋养，连成一体

我知道那段雕琢的时光
必然藏有一个命中注定的传说
小小战国红
无论是贴近还是珍藏
都将陪我度过漫长的夏日与冬夜

而战国红里的战国
会是远古以前的那个战国吗
人们在玛瑙上纪念它
是否是为了这鲜艳的色彩
而红且黄，相缠相绕
丝丝相扣。多么地绚丽
它能将我今世走不败的命运
寄托在此，并让我常常设想
黄昏来时的我们
一同走进夕阳
晒没有什么比这更美的饰物

《又见炮台山》

以简单的姿势，在那里卧着
不回避风，不回避雨
不回避在烈日下似有却无的裸晒

炮台山，是谁的一次仓促判决
叫你剥去征衣，带着被铲碎的肉体
不再以山的名义，威严耸立

可我仍然记住了你
你是一座有灵魂的山
明长城的根基还在
古烽火台的轮廓还在
这历史遗留下的痕迹
我敢断定，迟早会灭迹于人类自己
而历史，只剩一幅残卷
上面甚或不着一字

现在，我就站在炮台山上
世界安静得一贫如洗
松林没有了，花草没有了
黄鹂集体失踪
我伸出双手，却怎么也抓不住
踩在它上面的一只蚂蚱
和一朵落地的阳光

《杏子酸酸》

七月。杏熟
至少十年，没吃到家中的杏子了
我回到了辽西
儿时的那棵老杏树更老了
几根枯死的树干
像水墨画里的皴法运笔
母亲说，今年的杏子结得比往年更厚实

我站在树下吃杏
杏里依稀还是童年的味道
少年的味道
是我离开辽西时青春晦涩的味道
光阴啊，多么快
我尝到了几近中年的味道

一颗杏子，是我一生等待的惟一结果
吞噬时间和泪水
我要这泪水的咸和杏子的酸
融成更浓的乡愁的味道

《闺蜜》

从前，有关我的事，你的事
我们都不隐瞒
我们趴在奶奶的热炕头说
我们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说
我们走在放学的路上说
一直说到一九九二年的冬天

漫天飞舞的雪地里
我们整整说了一个下午
从此就是二十年白驹过隙
二十年，难免又有一些故事发生
但这些事，你和我一样
停止在那年冬天的这个时间节点上
从此一个在江南
一个在辽西

而终于等到重逢，青春啊
我们再也抓不住你逃遁的影子
坐在当年的老槐树下
我们小心翼翼
说起儿女，说起现世的柴米油盐
而那些久藏心底的话呢
你没说，我也没说
可我明明看到
分别时的大雨滂沱
湿了我们彼此的脸颊

《那一刻，你睡得很香》

车子已到了村口。不得不走了
背起的行囊很重，脚步很重
回头看看倚墙而卧的你
那一刻，你睡得很香
我不忍心叫你
昨夜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失眠
这样挺好，不是吗？
你可以看不见我离愁的眼泪
你可以在梦里继续牧羊

走了，再看一眼你
再看一眼院子里你养的那五只小山羊
它们齐刷刷地站在木栅中
齐刷刷地向我行注目礼
它们咩咩地叫声
让我温暖又疼痛

不得不走了，先是叮嘱大哥
照顾好你和妈妈
又叮嘱姐姐，照顾好你和妈妈
最后叮嘱病中的妈妈
照顾好病中的你和自己
——我是如此罗嗦
像是也提前进入晚年

“远去矣，远去矣，从今后梦萦魂牵”
多年以来，每次离开
我都会在心里重复这首老歌

《放不下你》

那么重的生活担子
你扛着，用一副瘦弱的肩膀
从无怨言

妈妈，别让我急着离开
七月的故乡，天多么蓝
石竹花开得多么艳
我的小篮子里，又装满了后山的蘑菇

辽西的黎明来得这么早
还在梦中就已听见麻雀的欢歌
妈妈，这么多年了
我有太多的无法割舍
却不得不快刀断水一样地割断
可这能割得断吗
我早已知道，离家太远
就算我插上一双翅膀
做一只大雁
却背不动山河五千里

妈妈，别让我急着离开
这辽西故乡的夜，清凉如水
就让我陪在您身边
听你讲讲我们小时候的事
星星的光亮，多么温柔
像你的眼睛，一生给我慈祥的呵护
我还是个孩子，在你眼里
有一天我到了你现在的岁数
也依然是一个孩子

《请记住我的眼泪》

眼睛里藏起了什么
梦里就会有什么
就像我在辽西
七月风声，和遍野黄花
允许我采摘其中一束
倒挂于窗前。夜里
便能梦到风
接走了那束黄花

梦里梦外，多想和亲爱的你
劳作于后山
养蜂，插花，种些瓜果
酿世间最美的山果酒

后山的花开了又谢
后山的松塔落了又结
亲爱的，请记住我爱你时的眼泪
请记住，七月的这场重逢
在人间，永不落幕

2012年7月28日

注：本文选自“缘聚辽西博客圈”博友“利子”博客
利子博客地址：http://blog.sina.com.cn/u/1227576795

http://q.blog.sina.com.cn/bpcyl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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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利子组诗新作：再别辽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