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原创]家乡的传说（9）——下长皋人打张司令的降大杆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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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3/1/11 20: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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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司令名叫张念祖，内蒙开鲁人。他的父亲在民国时期做过开鲁县的知事（相当于县长），张念祖是县长的二公子，曾经很风光的考上了南开大学，毕业后担任河北平泉县税务局局长。日本侵占东北后，1935年，张念祖任开鲁街街长（相当于后来的开鲁镇镇长）。 1945年8月，日本鬼子逃走后，开鲁县城内一片混乱，警匪抢洋行，农民进城捡洋落。张念祖见有利可图，以维护社会治安为名，纠集一些土豪劣绅，成立了反动地方政权———维持会。当地人称之为二满洲。同年11月，他被国民政府热河省政府任命为热北七县保安司令部少将司令。当时人们把土匪的投诚、招安活动称靠窑,军队收降则称降大杆子，张念祖的维持会人马在千人之上，投降了国民党，因而人们就把张念祖的这支杂牌军叫降大杆子队，简称降队。 1946年1月14日，新四军解放了开鲁县。张念祖携降大杆子队经奈曼旗北票等地往朝阳一带逃窜，投靠盘踞在热河的国民党。千人大军逃跑，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张念祖的人马捡山捡山间僻静的地方逃命。 1946年夏天，降大杆子队进驻在北票长皋乡的十余个自然屯，滞留两个月之多。在那个困难的年月，夏天又是青黄不接的季节，老百姓要供养这上千人马的吃喝用度，实属不易。即使是富裕之家，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在那个年代里，带枪的人都很牛气，更何况是这伙人员复杂，又是在逃之徒，也顾不得名声了。所到之处如流氓地痞，有很多的人家都忍气吞声的煎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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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念祖”这个名字给他用上，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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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传说（9）——下长皋人打张司令的降大杆子队（2）
降队到了长皋，下长皋人很快就知道了，每天都有关于他们的各种传闻：降队的人吃住讲究，老窝铺的谭德荣家给降队的人吃格斗子（类似面条的小吃）都被打了。下长皋人都惊诧极了，谭先生会医术，家里的日子过得不错，十几口人的大户人家，家里还有几个长年扛活的伙计，这样的人家都答对不了降队的人，那可如何是好呢？
那时的人们吃不饱饭，日子过得好的谭家，吃饭的时候，家里的媳妇把做好的高粱米饭，两个人抬着放在条桌上，然后和雇佣的伙计们一起吃，副食就是咸菜。只有家里的老人还有当家人，吃小灶，也就是炸辣椒酱之类的。
下长皋屯子老梁家有在老窝铺的亲戚，详细的打听到了这件事。原来降队的人在老谭家住的有四个人，辛小队长，姚班长，田司机（赶大车的），还有一个兵。吃饭的时候，他们四个和谭家来的客人一样，在里间屋里吃、住。一日，午饭时候，老谭家做了格斗子，这也只有像和谭家条件差不多的人家，还得是当家人才能吃到的犒劳。降队到长皋的季节是端午节前后，正是没有菜吃的季节，用萝卜干打的卤子。饭做好了之后，端到了里间，降队的人就不高兴了，啪啪扇了谭大夫两个耳光，骂道：“你也是跑外的人了，你在别人家就吃这饭？”
当时谭的家人和伙计在厨房站着吃的是高粱米水饭，咸菜。谭大夫没敢言语，出来让家人重新给做的饭。还是格斗子，只是面比以前的细了，卤子里面放了点头年的咸腊肉。
下长皋的李孝功打过老蓝的人马，心里有种不服输的性格，听老梁家的人诉说，生气的说：揍他！听的人中没有人言语，李孝功感叹到：“要是梁文章在，就好了！”梁文章的枪法好，找他帮忙打枪的人多，只好搬到东城去了。
下长皋的宝家也是大户人家，宝家的人说：听说长皋那里都让吃穷了，最近降队的人往南挪呢.
梁文章的家族兄弟梁文喜听李孝功和宝家的人这么说，也插嘴说：“哪天降队的人来了，咱们揍他！”
[此贴被静静的凌河于2013-1-13 19:51:5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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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传说（9）——下长皋人打张司令的降大杆子队（3）
下长皋屯子除李孝功和梁文喜想打降队，其他人犹犹豫豫的没说什么，就散伙回家了。晚上的时候，李孝志到李孝功家串门。上次打老蓝之后，李孝志总觉得亏欠窑内的人，对窑内的人处处小心翼翼的。打老蓝之后，李孝功和窑内的李孝忠换了房子，由窑外搬到了窑内和李孝志成为邻居。李孝志进到李孝功家的屋内，见没有外人，和李孝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觉得如今窑内今非昔比，早已大不如从前，窑内的大墙有好几处墙豁子，再有降队的人多，听说连长皋的马骥都没敢惹这伙人，估计这伙人不是善茬子。那时的李孝功35岁，血气方刚的，听李孝志这么说，心里就老大的不快，鼻子里哼了一声。李孝功的媳妇是明白人，曾经在北票街面住过，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担心李孝功再说出不好听的，赶紧过来倒水。毕竟李孝志年长，是家族哥哥。李孝功扫了李孝志一眼，不屑一顾的说道：“马骥不在家，去年冬天马骥接八路军在长皋安区，结果让骑警队的人给端了。弄得马骥两头都害怕，担心八路军把这桩命案算在他的身上，也担心骑警队的人找他算私通八路军的罪，马骥早就躲出去了。”
李孝志抬头打量了下李孝功，又把头低下了，小声叨咕：“都说是马骥耍奸，既不想得罪八路军，也不想得罪骑警队。把区小队的人接来了，又给骑警队送的信，结果还是两头都得罪了。”李孝功原本倚在炕里的行李卷上，听了这话，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大声说：“要想谁都不得罪，那就谁也维不下。上次的老蓝咱要是不揍他，他能记得下长皋吗？打完之后，不也成了朋友了吗？”
李孝志原本是来劝李孝功不打降队的，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倒把李孝功的火气给扇上来了，就赶忙转移了话题：“长皋的马骥不在家，降队的人怎么没祸害马家大院呢”？李孝功说：“有马家的二东家马骧给镇着呢。”李孝志见自己的话，对李孝功没啥大用，坐了一会就回家了。
李孝功送走了李孝志，心里琢磨着，降队的人马和长皋的马家大院的关系到底是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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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斗子，那叫多好吃的饭那，我下乡时盖房子上梁才能吃上。
听老乡说，那帮坏蛋叫“豆包队”、“饺子队”，进营子就叫蒸豆包，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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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传说（9）——下长皋人打张司令的降大杆子队（5）
李孝功回来一两天的功夫，降队的人就到了安家沟，离下长皋只有4华里的距离了。下长皋屯子里的年轻媳妇都躲在了远处的亲戚家。降队的人虽然驻扎在安家沟，但是白天的时候，三五个情趣相投的人一起，到附近的村屯溜达。弄点吃喝，要块布什么的能换点钱的物，打听谁家的媳妇好看，黏在人家不走。
下长皋的人也知道了李家没有备窑，也就都没有了抗争的气。渐渐的屯子北头的李孝忠的儿子李久希家有了降队的人影子，估计是降队的人听说李久希爱耍钱了吧。来了几次，李久希也不敢赢，后来干脆李久希也不敢着家了，李久希的家也就成了降队的人马登陆下长皋的落脚点了。
他们常常到屯子里，房子和院看着好的人家，进去走走望望，看见好吃的就吃点，喝点，拿点。一日，窑内也有了降队的人马的到来。最初的时候，不敢呆的时间太长，说话也和气。逐渐的来的人多了，呆的时间长了，胆也大了。
一般都在太阳一杆子高的时候，过来几个骑马的大杆子，到看着条件好些的各家去号午饭，马料等等，然后过一段时间，成群结队的大杆子就如期而至。
看见李孝志和李孝功家的炕上铺着毡子，就说安家沟住的那户炕凉，借着铺几天。除了借毡子还借家织布、纺线，有的还借粮食。一时间，屯子里面的人家，不管是窑内还是窑外的，几乎都要成了债主，每个人都明白这借是有去无回的。
而最让李孝功不能容忍的是这伙大杆子，总也在自家粘着不走。因为李孝功的媳妇好看，穿着蓝士林大卦，月白背心，头发梳成日本的发髻样子。本来，李孝功让媳妇出去躲一躲，可是李的媳妇不同意，因为她觉得在北票的时候见得多了。李孝功娶了两个媳妇了都死了，这个媳妇是满洲国倒牌子之后娶的三房。是可忍孰不可忍，早就看不惯这帮大杆子的李孝功下决心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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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传说（9）——下长皋人打张司令的降大杆子队（7）
1946年，农历五月十一，太阳出一杆高的时候，降队的三个人骑着马斜跨着枪出现在下长皋的屯子北头，依照常理是过来号饭、号马料来了。李孝功、李孝志、梁家的爷三个在李家大院的东北炮台，因为那里东面临街是大路，位置重要，有五个人、四杆枪守在了那里。李孝功看见了降队的人喊了一声打，四杆枪一齐开火，那三个人吓得赶紧调转马头往回跑。
降队的人马在安家沟住，不一会的功夫，从安家沟方向过来有200多人，手持长短枪，扛着一挺轻机枪，一架小钢炮朝下长皋屯子扑来。下长皋屯子北头有三户姓李的人家，中间的一家是李九希。降队的人马在屯子北头一字排开，小钢炮架在了下长皋屯子西面的小关山脚下；一挺轻机枪架在了李久希家的南院墙上。这三户人家的南墙外是一条干河沟，降队的人站、蹲、趴在沟内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降队的人马也不是吃素的，采取了用钢炮和机枪、步枪等轻重武器压制对方的火力点，然后在火力的掩护下进攻的战术。降队的人马一声令下，枪炮齐发。大约半个小时的功夫，李家大院晚上在屯中人帮忙干插的石头墙给轰开了几个口子。炮台内的人在强大的火力进攻下，连枪都递不到枪眼上。东北炮台上的人见事不好，胡乱的打了几枪就跑了。降队的人马蜂拥的进了屯子。
西北炮台有李孝春、李孝梁哥两个，还有宝宪荣。因为对方的火力太猛，他们三个在炮台内也没打上几枪，就觉得守不住了，李孝春下了炮台顺着大墙去东炮台，在炮台下喊了两声哥哥，炮台里面没有动静。但是喊声惊动了东大墙外的降队人马，降队的人通过墙豁看见了李孝春，李孝春只好跑回了西炮台。
李孝春回来告诉了宝宪荣和自己的弟弟，东炮台的人撤了，他们也得马上走。宝宪荣先从炮台的西门下来，西北炮台在李家大院的北墙偏西方向，也就是李孝功和李孝志两家院子的中间后墙上，李孝志家和正房相连的西面有间耳房，正房的跨度比耳房宽，多出了一个墙角。宝宪荣从炮台西门下来后躲在了那个墙角处。这时有几个降队的人从李家大院的北墙墙豁处跳了进来，这几个人直奔炮台，其中的一个人还朝炮台内打了一枪，子弹打在了炮台门上面的过木上(上门框)，宝宪荣担心炮台里的李孝春哥两个还没跑出来，再有时间长了，降队的人会发现了自己，抬手一枪，打死了一个降队的人，另几个人一见死了人，赶紧向房前跑去，躲在了李孝功和李孝志的屋内朝外胡乱的射击。宝宪荣顺着大墙拐弯往南跑了几步，西北院墙处没有炮台，但是有枪眼，宝宪荣顺着枪眼爬上了大墙，跳到了窑外。窑外是宝二的家，屋内已经进了降队的人，在里面乱哄哄的翻箱倒柜抢东西，宝宪荣只好顺着房后再向西跑，西面是宝大的家，屋内也有降队的人抢东西，宝宪荣没有办法了，跳出院墙往西南山沟跑。在院子里面的人很快的看到了带枪跑的宝宪荣，就骑马追了出来，下长皋屯子西面是山，西北的山叫小关山，西南的叫南山，两山中间有块缺口，这个缺口也是下长皋通向大凌河边的路，路的两面是干河沟。
宝宪荣很快的就跑到了靠北的那个河沟里，这个沟浅，并且是个死沟，降队的人马就快追上了沟沿。宝宪荣无奈的爬上了沟边，打算跨过路跑到另一条沟里，然后顺着沟往西跑。可是他刚上路面，降队的人马开枪了，有一枪打在了宝宪荣的胸部。宝宪荣受伤后被抓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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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传说（9）——下长皋人打张司令的降大杆子队（8）
再说降队的人马进了窑内之后，东北炮台的人早就跑了，西北炮台的宝宪荣从炮台门出来跑到西山被抓了回来。宝宪荣出炮台门后，李孝功和李孝梁哥两个还在炮台里，降队人的子弹打在炮台的东门的上门框上，李孝春就知道降队的人进到了院子里了，从炮台的门出去是不可能的了。李孝春抱起长枪，蹲在窑门口掩护李孝梁挖枪眼，李孝梁身体单薄些，再加上害怕，挖了几铁锨都没挖动。
这时，降队的人拿枪逼着屯子里的人在炮台下面挖炮台墙，李孝春一见是自己屯内的人，没法用枪打，只好用石头往下砸。挖墙的人也就跑回了院子里，降队的人知道炮台内的人有枪，谁也不想白白丢了命。只好躲在院子里胡乱放枪，有些降队的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干脆进屋抢东西。
李孝春见李孝梁没有力气，转身过去拿把扎枪头一阵猛剜，然后从李孝梁的手里夺过铁锨，几锹就挖出个大洞。那时的炮台是用胶泥垛的，比石头挡子弹。李孝春先帮李孝梁爬出炮台，李孝梁顺着西北面的小关山，向西跑了。李孝春随后大头朝下，张出炮台。宝宪荣朝西南，李孝梁向西，几个人是不能朝同一个方向跑的。李孝春就往西北方向，也就是降队的小钢炮那个方向跑。（当时降队的钢炮撤走了）
李孝春顺着田地还没跑到屯子的北头呢，那时刚过端午节，庄稼苗还不高，院子里的降队人马从大墙的缺口处看见了跑着的李孝春，就开枪向他射击，有一枪打在了李孝春的大腿上。那时的枪多是三八大盖，子弹不炸，这枪打在了大腿的肌肉上，没伤着骨头。李孝春带着伤又跑了有半里地。
下长皋屯子北头有一片大块的田地叫五天地，五天地的南面是一条常年流水的小河沟。李孝春跑到了那个河沟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了，就顺着沟边躺下了。歇了一会之后，看见了自己身边有血迹，就赶紧顺着河水向西面的沟里爬，也就是爬向喇嘛洞沟的沟里，那条沟弯弯曲曲的，在一个拐弯处，李孝春找了一个陡坡把枪放在了下面，然后用力推到那个立陡的土方，把枪藏了起来。降队的人骑着马顺着血迹追到了五天地的地头，看不见了人影，也找不到血迹了。就嚷嚷说：“怪了，刚才还有血呢，这会怎么看不见了呢？去两个人向里面看看去，其他的人跟我往回找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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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传说（9）——下长皋人打张司令的降大杆子队（9）
降队人说的话让躲在里面的李孝春听得清清楚楚的，随后马蹄声越来越近，前面那个人的马蹄在转弯处快踩到了李孝春的脚了，马上的人也看见了李孝春，只见李孝春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满是血水泥，也不知道是伤到了哪里，就对李孝春低声说：“看你也要不行了，我给你补一枪吧？省得你受罪了。”
李孝春说：“我没啥事，还死不了，你别补枪了！”两个人正说着，后面的那个骑马的人也到了近前，那个人跳下马，走到李孝春的身边，用大头鞋踢了踢李孝春的脑袋，然后说：“我看这个家伙还没事，别补了，这也不是战场。”那个人说完跳上马，然后调转马头走了。前面的那个人一直没下马，一边调转马头，一边说：“算你小子走运，碰到了我们的李队长。”
李孝春心内一热，赶紧的说：“把他的名字告诉我，我将来好给他上供”。这个人笑了，说：“我看你够呛活的！我们队长叫李凤岐。”这个人话没说完，就骑马出去了。
过了一会，外面有人喊：“里面有人吗？”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回话说：“往里找了很远也没见着人影，到别处看看吧！”降队的马蹄声渐渐的远去了。
又过了小半天的功夫，李孝春疼得实在不行了，就从喇嘛洞沟的北坡爬到了沟沿上。下长皋屯子南头的刘宝珠的父亲，在小关山后面的炮台山上放羊，远远的看见上五天地的地边像有个人影蠕动着，他知道今天窑内的人今天备了窑，枪炮声响了有一阵子，就从山上下来，见是本屯的李孝春，就把李孝春背到炮台山后面的一个隐蔽的沟里，然后把羊赶回去，跑到麻子沟李孝春的老丈人家送信。李孝春的老丈人推着一个张车子，车上放着簸箕和褥子，身后还牵个毛驴，把李孝春给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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