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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老耿印象

  • 快乐的冷月无声_ly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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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3/10/18 22:17:07
  • 来自: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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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5年的金秋九月,文革中停刊的北票矿工报复刊。台吉矿的工人小画家——农夫抽调到编辑部做了美术编辑。那年头,动辄开会学习。农夫总是利用开会的时候搞副业,他手不停笔,把与会人员都当成了素描对象。这些当年的速写无意中留下了编辑部的众生相,如今这一幅幅线条流畅,勾勒鲜明的速写,已经成了绝版资料,它,重现了人们当年的音容笑貌,也再现了那个渐行渐远的时代。看着农夫不时亮出的一手手绝活,我的思绪常常回到三十多年前……就说题头这幅速写正中那位坐姿特别,眼皮下垂,认真读书的人吧,就是已经逝去多年的副总编耿如纯。这张速写中,老耿形象逼真,惟妙惟肖,仿佛可以从纸上走出来,呵呵大笑着出现在我的眼前。
        老耿是一位奇人。当年的他大约四十五六岁。身高足有一米八,大眼睛大嘴巴大鼻子厚嘴唇,长得非常有特点。冬天他常常披着一件黑不黑蓝不蓝的半大衣,扣子时不时被漫不经心的系错了地方。夏天的一件衬衫,洗了穿穿了洗,几乎没怎么见他换过别的。老耿写的字离了外跨,还常常缺笔少划,被称为耿体,看他的稿子常常得边认边猜,尤其是标点符号,更是把握得很不准确,用他自我解嘲的话说:“我这是一逗到底,全篇结束,最后画个句号。”但是,你要是认为老耿是位拿不起放不下的的劣等记者,那可是大错特错了。我从事新闻工作也有三十多年,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老耿是我认识的记者中最合格最称职也是最优秀最出色的一位。人们常常把记者称为社会活动家,把记者的基本功归结为七分采访,三分写作,而老耿就是挖掘新闻富矿的行家里手,也许老耿的字,不那么中看,标点也标的不很准确,但是在把握新闻主题,选择新闻题材,挖掘新闻线索这些记者最可宝贵的基本功方面,在北票矿务局的新闻记者中,无人能和老耿比肩,老耿绝对是优秀的社会活动家,天才的新闻记者。偌大的北票矿务局,上至党委书记的办公室下至采煤一线的掌子面,他都是脚面水——平趟,在他的眼中,所有的采访对象,无论干部工人,没有高低贵贱,一律平视。四十里煤城,处处都有老耿的朋友,有他的新闻线人,他思维敏捷,新闻敏感性强,更独具发现新闻挖掘新闻的慧眼。据说,有一次老耿去井口采访时去了次厕所,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竟然和同上厕所的人聊出来三个新闻题目,其中两个发了头题。1978年北票矿务局开展揭批查运动,我被抽调到专题报道小组,负责撰写评论、编辑部文章和思想杂谈,老耿是小组长,是我的直接领导,他带领我们小组一起采访,一起研究报道题目,一起选择新闻角度,一起锤炼主题,他的业务指导,亲切平实,毫无矫揉造作的空话套话,每一个主意都是那么切合实际,有的放矢,让人茅塞顿开。

       老耿是新闻采访的行家圣手,也是一位知名度极高的工人剧作家。说起来,老耿自幼就对戏曲情有独钟,无论是草台班子还是正规剧团,无论是二人转还是评剧,他看起来都是津津有味,为了追随自己心爱的戏剧,他小小的年纪,穿着一双露着脚趾头的布鞋,竟然追着剧团走遍了三村五里,他不仅对自己喜欢的戏曲剧情熟悉,连很多唱词都熟记于心,几乎倒背如流,而且还认真研究剧本的结构,情节,高潮,尾声。虽然由于家境贫寒,老耿没读几天书,就做了井下工人。“吃着阳间饭,干着阴间活,四块石板夹着一块肉”的煤矿工人生涯,磨练了老耿的意志,让他全身心的体验了工人的思想感情,也对自己的人生淬火加钢,完成了宝贵的生活积累。他渴望倾吐自己对人生的理解,不满足于仅仅做一位痴心的观众,竟然无师自通,利用工余时间自己创作剧本,他写的剧本诙谐生动形象,表现了火热的生活,充满了引人入胜的细节,一出手就引起轰动,在文革前的煤炭系统文艺汇演中获得大奖,他,这个来自一线的煤矿工人,一位小学都没毕业的普通劳动者,也因此扬名,被选送到中国戏剧界的最高学府——中央戏剧学院编剧专业,做了一名大学生。对于这次深造,老耿并不情愿,原因是家累太重。那时候的老耿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他的妻子又没有正式工作。因此他虽然服从分配,去了北京,节衣缩食的过了一年半的大学生活,但终于趁着学校开展文化大革命的混乱,夹着铺盖卷离开了校园,回到了他熟悉的北票矿务局。虽然他没有领到那张大学毕业证,但是,一年半京城的大学生涯,依旧让他获益匪浅,戏剧界少了一位天才的剧作家,新闻界却多了一位杰出的新闻记者。回到媒城的老耿,先是做了北票矿工报的一线记者,后来又当了广播站的站长和北票矿工报的副总编。

       “一身诗意千寻瀑”,金岳霖曾经这样形容自己心中的女神——林徽音,我借用这句诗,略改二字,来形容我心中的奇人——老耿,“一身睿智千寻瀑。”是的,老耿不修边幅,还有些结巴,读书不多,字也写得不漂亮,但是这一点不影响老耿的睿智、聪慧、明理、豁达、幽默,反而更显其卓尔不凡,特立独行,更具魅力。

     说来也巧,虽然是专门用语言传播信息的广播站的站长,但老耿却是个结巴,这本来是个短板,但是老耿却从不讳言自己的这个缺陷,也不忌讳别人的调笑。还常常自我解嘲,抖出笑料,比如有一次,老耿说起他去粮店买粮,递进粮食本,女营业员一见户主的名字:“耿汝纯”,便指着“汝”字问,这什么意思?老耿结结巴巴的说:“就是你……你……你的意思。”女营业员勃然大怒:“你耍流氓。”老耿脸红脖子粗,仍然说:“真是你……你……你的意思。”其实老耿说得没错,“汝”就是古文中你的意思啊,后来这件事如何收场,我不得而知,但老耿在编辑部讲述这件事情时的坦荡诙谐,却历历在目,人们在开怀大笑之时,也对老耿的自信大气豁达,更加敬重,对这样的老耿的口吃,谁还敢随意取笑呢?

     老耿平日随和,见谁都是有说有笑,但是对于工作却从来都是一丝不苟。那个年头做宣传工作,仿佛走钢丝,一个字读错,一个提法没有来头,都可能犯下弥天大罪。老耿这个广播站站长当得如履薄冰,胆战心惊。每天的广播节目,老耿悉数监听,全天节目不结束,老耿无法安枕入眠。一次夜晚,老耿在离单位十多里地的台吉家里,听到节目读错了一句话,老耿急得汗流满面,但是职工通勤火车已经停运,老耿便连夜登着自行车赶到了单位,及时进行了补救。第二天老耿给编播人员开会,由于走的匆忙,袜子跟穿到了脚背上,一位女播音员见了,乐不可支,偷偷的给另一个播音员传了个纸条:“快看老耿的妹子。”写纸条的忙中出错,把袜子写成了妹子,害得另一位到处撒目老耿的妹子。这件事一时传为笑谈,人们笑老耿的张冠李戴,更感动老耿的敬业和尽责。

    老耿是个热心人,编辑部的一些年轻人的婚嫁也是他关心的范畴。他把前趟房的邻居女孩介绍给了编辑部的韩干,又张罗着把印刷厂的小刘姑娘介绍给了编辑部的另一位编辑。那位编辑父亲早亡,只有寡居的老母,家境差一些,为了促成这门姻缘,老耿去女方的母亲家,老嫂子长老嫂子短的说得口干舌燥,还手拍胸脯的保证:“我以人格担保,别人有啥我老耿让你有啥,我就是头拱地化缘,也不让你缺憾。”虽然后来两个人最终没有走到一起,但是提起老耿的那次家访,说到老耿当年那番肺腑之言,三十多年之后,当年的小刘姑娘还是热泪盈眶。

     说到老耿,我常常有一种内疚。1984年我调离北票,老耿不久也离开报社去了台吉矿,先做宣传部长,后做组织部长。大约是1992年,我去北票采访,听说老耿生病,我便约了韩干去看老耿。老耿很高兴,他的女儿还特意从单位赶回来接待我。可是我,空着两只手去看老耿,竟然没有给老耿带去一件礼物,也没有留下一分钱。其实,我当时并不是没有钱,也不是舍不得,确确实实就是没有想到,现在想来,我多么不懂事,多么没有人情啊,就是带去几斤水果,也能略表寸心啊!当然,一向坦荡豁达的老耿,也不会因此对我产生异议,但是我,却为自己的的失礼内疚了几十年。

     老耿走了,走了也有二十年了,我怀念老耿,也怀念那个时代的火热和单纯。我相信,在另一个世界里,老耿的爽朗的笑声,依旧会给天堂带来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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