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者·
凤凰新城售楼处对面的路段突然热闹起来。因为菜市场临时搬迁到此,做买卖的陌生面孔在买售过程中,一来二去的变得熟络起来。
知足者,是我接触的第一位卖东西的人。她和我同姓。她和我一样——-土得掉渣。她每天卖的东西就两三样 :一纸盒家杏,一纸盒李子,几根不怎么水灵的黄瓜,有时候还有豆角。傍晚时分,她身边会有一个小女孩写作业,那是她上小学的孙女。儿子和儿媳妇上班,没时间管孩子,孙女由她一手带大,吃住她全包了。多年前,她的丈夫得脑出血落下了后遗症,生活不能自理。她每天清晨4点即起,睁开眼睛就像上足了劲的发条,里里外外的忙,堪称一把手。
知足者家的地被征用。按当时的政策,被征用土地的农民家庭里可以有一个男性进厂当工人 ,她丈夫在公社的砖场烧窑,技术过硬,公社舍不得撒手让她丈夫去城里当工人,默许她顶替丈夫进厂做工,虽然办手续有些曲曲折折,毕竟“木兰从军”,国家正式职工的花名册上有了她一席之地。她不巴望干坐办公室的轻巧活计,她自嘲:没长坐椅子的屁股。
知足者在厂里是熟练工种,她干的挺欢实。匆匆而过的岁月,把她的生命年轮推向45岁。厂里知道她丈夫的病情,同意她办内退。内退以后,她并不轻松,家里、地里、看孩子 、养鸡忙得手脚不失闲。看她守着那几样货物在市场靠一整天,不知道她能挣多少钱?她说:“杏和李子是自己家树上结的,不摘下来卖掉,等它落到地上,就全白瞎了,卖几个钱,家里的花项多少能宽绰点儿”。现今,60岁的她,眼睛已经花了,她一面招呼买主,一面检查孙女的课外作业,她眯缝着老花眼,举着单篇作业纸,费劲巴力地看。我同情她,想帮她做点事。我对她10岁的孙女说:往后,我提前来“锻炼”,看你写作业,好不好?那小女孩拖着快要压塌嘴唇的黄鼻涕,点了点头。这时候,我们小区的一位年轻母亲推着儿童车来到近前,拿出面巾纸,递给小女孩:快把鼻涕擦掉!小女孩的鼻子一用力,把鼻涕吸了回去。知足者见状,说:甭管她,她就是这个毛病,改不了。
知足者常乐。她有一千多元退休金,自己再抓挠着挣点儿补贴家用,轻易不和儿子张口要钱。过端午节,儿媳妇给她买了新上衣,挺时髦的。她抻抻上衣,笑着说:你看,啥好衣裳穿到我身上都变旧了,我这个人啊,随便捡点剩落穿,更得劲儿。她听说溜达鸡蛋能卖到十元一斤,决定家里的鸡蛋不再送人,攒鸡蛋拿到菜市场来卖。我动了一个念头:买她的鸡蛋,算是我对她的一点照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