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守望

                                                         守     望
  春天来得可是不慢啊!今儿个才是正月初七吧，那天气就已晴暖的很了。天上没有一丝的云，地上没有一丝的风……那么，在这个遥远的，被磅礴的大山围起来的人家里，王老太盼了一年的春节也就过去了……这不，她一大早就来到村外一条土路上和回家过年的儿女们作着最后的道别呢！
  
 “ 妈，别送了！您一定要注意身体呀！”家住省城的大女儿握着母亲干枯的双手不忍放下。“妈，等我买好了房子就来接您！”这是在沿海工作的小儿子不止一次的表白。“姥姥，您回吧！放了假我来看您！”这是读大学的外孙女已经走出老远了还挥动着手机向她高喊。

  王老太终于停下了脚步，孤单地立在了那儿，就象是故意为身后土色的人家留下一张模糊的剪影。虽然白发有些散乱，但布满皱纹的脸还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表情，可就在她转身回去时，那便是满脸的泪了。

  家里人都走了，都到该去的地方去了，只有她去不得，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老伴儿给她留下的那个空落落的家。她当然也有过年轻的时候，但大都是些不堪回首的记忆。老伴儿走的早，多年来全凭她没日没夜的操持。等两儿两女长大成人了，她已是灯尽油干，额上的折皱正像时光一样漫长，眼角的纹路也像日子一样稠密了。可是还好，她没有什么老病。几年下来，除了孤独，最令她恐惧的就是蜷在小屋里不得不去煎熬那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寒冬。

  回到寂静的房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很累，她想在炕上躺一会儿。就在这时，她家的大黄狗不知从哪走过来，隔着堂屋的门槛，伸长脖子久久地望着她；炕上的老花猫也急忙凑到她身边，嗅着衣脚表达着少有的亲昵；最欣喜的还是阳光从玻璃窗上射进来，那一束束的光线给房间凭添了不少的明亮和温暖……她一下子没了睡意，就在她睁开眼的一瞥间，发现挂在墙上的丈夫的遗像正静静地瞧着她呢！“唉！你个死鬼，你想知道个啥？”她心里嗔怪地骂一句，还是鬼使神差来到遗像前，要和这位过世丈夫说说话了。

 “他爹！孩子们都走了……”话一开头她就觉得鼻子有些酸。她略停了一下还是继续往下说 ：“你说，孩子们出门在外我这个做老人的能不惦记吗？说心里话，自他们一个个像小鸟一样飞出这个家门，我就没睡个好觉！为啥？我想他们……”她停下来，用手抹了一下潮湿的眼框。“……去年冬天，夜里我睡不着，有好几次听到小儿子在门外喊我开门，我乐得什么似的，我赶忙穿好衣服跑到门外，可门外哪有他的影啊！……”王老太终于抑制不住地低头啜泣起来，哭了好长一会儿她才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她长舒了一口气又说：“论说呢,孩子们在外做事那是出息了，这个理儿我懂……”接下来她不知不觉地将话题转移到儿女们的成就上来了。慢慢的，忧伤不复存在，无言的骄傲占据了心房。她从儿女们的境况说起，她话语很慢，说完了闺女说儿子，说完了子辈儿说孙辈儿，话到终了，她就觉得她自己其实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突然，她一拍脑门张开嘴像是想起了什么了。只见她快速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瞥了一眼丈夫的遗像，荣耀而神秘兮兮地说：“他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老儿子处女朋友了！”随后她双手拿起一张照片在丈夫的遗像前停下来，“你看，这就是！这姑娘长得多俊啊！”此刻她稳忍不住内心喜悦，脸上泛起了异样的光彩。

  王老太坐在椅子上，对着玻璃窗外景象出神。她悠悠的想：“我虽说是老了，可我还得认准一个理儿，那就是尽量不能给孩子们添麻烦！……这个家我住了几十年了，能离开得了吗？再说了这猫啊狗的这些年陪伴着我，我能舍得丢下它们不管吗？……现在春天来了，等下过了一场透雨就要开犁种地了。今年我要在房后的园子里多种点儿花生啊葵花啊什么的！……对了，鸡鸭也要多喂几只才行！一旦有一天儿子将儿媳带到家里来，看到那般丰盛光景，他们会是多高兴啊!……”想到这儿，王老太就像一个将要冲锋的战士，浑身充满了无尽的力量。

  不知什么时候，门外老榆树上飞来了一只大喜鹊正在欢快地叫着，就像是给这位坚守的老人送来由衷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