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你姥姥不让你念书,让你下来种地呢”
奶奶对二哥不知说过多少遍:你姥姥不让你念书。
奶奶不时的播种我们对姥姥不满的种子。奶奶老了,八十了,我们姐弟对奶奶的话总是笑笑。并不说什么。
姥姥为什么不让二哥读书?主要原因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啊。
家里爸爸上班,挣不几个钱。只有妈妈一个人在生产队挣工分。妈妈实在是太辛苦,可是辛苦一年到头,依然得不到一分钱,反而欠生产队的。看看别人家的半大小子都在家下地挣工分,姥姥又心疼妈妈,又眼馋人家宽松点的日子。
当时大哥已经读高中,二哥读初中,姥姥就把目标瞄准了二哥。
“家里放着那么大个小子,不去下地挣工分,上什么学?让二战下来帮帮你就不行?就靠你一个人,怎么过好日子?”姥姥对妈妈说。
妈妈当然是不同意的。我们姐弟四人都学习好,是在当地出了名的。那是妈妈的骄傲,我们家除了这个,没有一个让人骄傲的地方了。
外婆的种地思想来源于外公的一句名言:千经济,万买卖,不如翻土块。
我姑父当时曾是学校的正式教师,就因为我们生产队长一句话:七级工,八级工,不如种茏葱。就变成种一茏葱的农民了。
可见当时读书是多么的无用啊。但父母亲就是再苦,也没有说过不让我们读书的话。因为母亲小时候就喜欢读书,可是家里不让,读书永远是母亲的一个梦,她是要让自己的孩子读书,不管以后有用没用。
奶奶让我们读书的思想比母亲还要坚定。奶奶不愧曾经是大家闺秀,眼界极宽。用奶奶的话说,她见过的吃过的你们连看也没看过。记得奶奶去大爷家住了一个月,姐姐读完了初三就下来了,没有再往高了去读。奶奶回来后把妈妈好一顿骂。其实真的不是妈妈不让姐姐读书,是姐姐不想读了。
现在姥姥说不让二哥读书,一下子成了奶奶的杀手锏,动不动就拿出来说事。
奶奶和姥姥之间的矛盾也在一天一天地升级。
终于在一天因为点鸡毛蒜皮,奶奶和姥姥撕破了脸皮。
“我就知道我们在你们家住的时间长了,你就烦了,只要是我姑娘在这,我就要住在这。”姥姥说得并不理直气壮。
“这是我儿子的家,你凭什么就总住在我家,你又不是就一个姑娘。”奶奶说话咄咄逼人。
“我就不走,死也死在这,死了就占你的棺材。”姥姥也不示弱。
奶奶的那口大棺材漆黑漆黑的,就放在我们家耳屋子里。我有时不明白,奶奶瘦瘦的,不到一百斤,怎么要进那么大那么厚的棺材啊。可奶奶说那是她的老本儿。“你还要占我的棺材,熬瞎你的好眼吧,你死了,就把你拖出去!”奶奶一贯霸道作风。
外公一直默默无语。处在这个环境,外公能说什么呢?可能只有难过自责的分了。
“你们两个别打了,老婆子,你别跟亲家母打了,咱明天就搬家。”外公的一句话,把两个小脚的女人都震住了。外婆哭了。奶奶也蔫了。
奶奶也不是个狠心肠的人。马勺子没有不碰锅沿的。外公外婆和舅舅在我家已经住了一年了。
……就在一个阴雨的早上,大姨夫赶着马车,来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