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大家推荐网友钢铁温柔的小说<;苦钱>; 发表于《辽西文学》（2008年第二期）
苦 钱
大明和秋月坐在大床上查钱。新房的首付要七万八，连现金带存折，鼓鼓囊囊装满了秋月的手包，让大明咋看咋像秋月现在的心情。
眼下他们住的这个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平房，是在他们结婚时租下的。这些年住的地方没换，房价却像儿子的年龄一样不停地在长。儿子已经九岁，都上小学一年级了，三口人睡觉却还要挤在一张大床上，两口子想亲热都得偷偷摸摸的。房间朝南，阳光充足，冬天一供上热，小屋就憋屈得透不过气来，但不论如何，这还称得上温暖，遭罪的是夏天，没有向北的窗子，形不成对流，小屋就算开着窗，也如同桑拿一般。怪不得儿子在造温暖这个词儿的句子时写：我的家很温暖，冬天温暖，夏天更温暖。老师判儿子造的对，大明和秋月也认为儿子造的对，只是他们家夏天的温暖过了头而已。
就是因为住够了这样的房子，大明和秋月一直计划着要买新房。可买房需要钱啊，大明在水厂当一个没油水的副科长，月工资还不到一千块钱，指着他能租上房就不错了。好在秋月大方泼辣，能说会道，又高挑漂亮，干啥都不怵，企业被买断下岗后，就一门心思做买卖，开过服装店、商店和饭店，大明有时间也帮衬着，一时间，生意做得那是风生水起。
苦撑苦熬着有了第一笔刚过六位数的资金。夫妻两个高兴啊，为了奖励秋月，大明坚决带着她来到首饰店，花了四千多块，精挑细选购置一只二十多克的白金手镯，秋月一到过年过节就戴上它，漂亮、风韵的她有首饰衬着，平添了几分富贵。
看这几年街上的网吧生意挺火，大明和秋月就又把钱全押上开了家网吧，没想到开网吧比开有色情服务的旅店还砢碜，成了所有运动的打击对象，这一拨又一拨的轮番打击呀，公安口的有特业大队刑警队派出所，文化口的有省里的突击检查有市稽查大队的半夜砸门，还有消防口的、工商口的、税务口的、卫生防疫口的，甚至技术监督局也拿出了文件证明他们开网吧使用的电脑不符合国家认证标准要罚三万……来罚款的人都公开说，网吧不是受保护行业，所以所有部门都可以来放心大胆地罚款。
就这样，大明和秋月起早贪黑干了两年，挣的钱全被罚走了，没套着兔子反而又搭进去了一块网。这下子他们两口子都傻了，上了贼船，想下都下不来了。秋月脾气不好，生意做不好就迁怒于大明，骂他没本事，窝囊废一个，有一次把大明骂急了，拿起鼠标钢钢地削自己的脑袋，把秋月整个人弄得愣在了那里。
网吧开不下去了，只好外兑。好在像他们当初一样不明就里、认准了网吧会赚钱的菜鸟们还大有人在，再加上开网吧的执照上面再也不批了，网吧外兑的价格倒涨了，坏事变成了好事。连证带电脑把网吧兑了出去，只落个不赔不赚白玩。想来两个人这些年忘了年轻，忘了享受，一心想把生意做大，多赚些钱，没想到半途而废了。这回两口子没有吵架，却伤了心，唏嘘一番之后，就啥都不想干了。大明专心上自己的水厂班，秋月拣起自己的老本行，应聘去了一家企业干起了财务。
这样一来，存折上一直在攀升的数字停顿下来了，像粘了大力胶般，而住上自己房子的梦也变得更加遥远。大明是男人，一听到秋月磨叽房子的事，就理亏似地闷着头不吱声。往常的秋月蛮横惯了，现在一回家就感觉憋闷，晚上只要她靠上床头，一咬着手指甲，大明就莫名地紧张，这表明秋月的气要不打一处来了。大明最接受不了秋月看不起他，整急了也就不会说什么好话，于是两个人就经常吵来吵去的。住的房间又小，两个人的声音又高，一到这时候，儿子就吓得不知所措，看到儿子可怜的样子，大明总是先服软了，秋月说什么他也绝不再还口。秋月骂够了的时候，小房间里总是显得比平时更加燥热，两个人一下子弄得很掰生，睡觉都把儿子放在中间了。
因为没有钱买房，大明和秋月就这样别别扭扭地过着。这两年股市基金看好，秋月受同学的影响，也跟着投了两万块的基金，没想到才半年的功夫，就净赚了八千多。秋月想把其余的钱也都投进去狠赚一笔，可是她发现房价涨得更厉害，涨得让人心慌。秋月本是打算想再苦两、三年买房的，可是现在房子和股票基金一样可以被炒来炒去，既然这样，房子不也是股票和基金吗？又能先住着，为啥不先买房子呢？
秋月要强，啥事都要把尖，自己当家做主人。结婚这些年来，大明是屡战屡败，早就放弃了抵抗，遇到重要问题也只能帮着分析，但拍板就是人家的了。在买房的问题上，大明也同意，只是提出了两点意见，一是要有不错的地理位置，才有增值空间，二是要离儿子的学校不能太远，接送方便。秋月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感觉很有道理。按着这两条达成共识的意见，大明和秋月开始在市区的建筑工地到处看，几番权衡之后，定下了一个繁华地段的一处楼盘的十层，九十平米的户型。
把所有的现金和存折都装进手包时，夫妻两个像是不约而同地望了一下新楼房的方向，虽然还要等上半年才会入住那里，但至少在手续上已拥有了比这个平房大三倍的房子了。想到这儿，两个人就有说不出来的兴奋。晚上等儿子睡熟后，夫妻合伙把儿子挪到一边，用少见的热情比划了一次，秋月一兴奋就想叫，又怕吵醒儿子不敢叫出来，把一张很好看的脸憋得歪七扭八。事后大明搂着秋月安慰她说，等住进咱俩的新房天天让你叫个痛快，秋月听了又羞又恼，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信用社的贷款需要单位出具收入证明。大明在拿到表格的月工资收入栏上，壮着胆子填了三千，然后找厂里的高厂长去盖公章，高厂长看了一眼他的单子，面带微笑就让别人把公章盖了。走出厂长室，大明突然很感谢高厂长的笑容，也感觉信用社搞这个形式很可笑。
拿着单位的收入证明，大明和秋月跑了一天，在信用社、开发商、公证处和房产局之间跑了几个来回，才办完了房贷手续。
十一黄金周过后，房子终于盖完了，在交足了物业公司各种种类繁多的收费之后，大明和秋月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新房的钥匙。秋月的应聘单位离不开，而大明的单位时间相对宽松，加上大明为人厚道，同事也都乐意为他提供方便，这样一来，大明就成了新房装修的主力。可是装修这活儿对大明来说，实在是有点难，首先是自己花钱难，他节省惯了，猛地一下子给他成千上万的钱，他显得很紧张，一车五十元的沙子运到十楼就成了二百元，一车水泥背到楼上就翻了三倍。看着钞票一张一张地被人拿走，大明感觉像是血液正在一点一点被吸干。有时候大明看别人也难，高层的电梯还没有安装，装修用的沙石木料都要靠民工背着一个楼梯一个楼梯地迈上来，给他铺地砖的瓦工带一个小工，中午的饭菜是六个馒头，两袋榨菜，大明看在眼里，就心疼那些汗水滴在楼梯上的民工们，想自己哪天穷急了，也去这样背，赚的钱虽然苦，但干净、踏实，远比他的科长天天算计着如何把公司的钱装进自己的腰包要舒坦。
装修房子需要侃价，侃价是最难的事。看秋月跟装修的人吵吵闹闹地侃价，大明有时候在一边都感觉不忍心，感觉砍得太狠了，有时上来虎劲，还帮人家说话。在被秋月狠狠骂过两回之后，侃价的时候就再也不敢往前凑了。有天早晨，铺地砖的师傅要帐来了，帐是两千八百一，加上他不在时，人家垫付了二百块的沙子，一共是三千零一十。大明原来想得挺好的，到时候就给他三千。一搭话师傅就说，那我不赔上了吗？大明一想也对，那十块是背沙子上楼的运费啊，于是就乖乖地再掏出十块钱来，还给师傅又点了一支烟。秋月总说大明没用，大明自己也承认，他从来不会在外面说狠话，看到不好的地方，也总是先替别人着想，总是认为民工为自己干活是在给自己帮忙，而不是自己雇佣他们，所以在结算时就总是把自己放在被动的位置上。
那天下午快下班时，大明在单位接了瓦工的电话，墙砖算计错了，还缺两箱，今天不拉来的话就耽误明天的进度了。大明跟秋月电话请示了一下，就打车去专卖店拉了两箱砖回来。到了楼下，天已经擦黑了，民工们忙了一天，早已经拖着累散了架子的身子回家去了。大明不想付钱找人背，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两箱墙砖竟然如此地沉。大明蹲在地下，把靠在墙边两箱砖背在肩上，背上五楼他就再也坚持不住了，不得不停了下来。汗水在喘息声中顺着脊背流到了裤裆里，他甚至能从领口处都感觉到蒸腾的热气。他不敢放手，心说放下了就会拿不起来的。此时肩上的两箱墙砖已经足以让他脆弱而绝望，现在他倒是愿意多付一倍的价钱雇人帮他背到十楼去。如果不是有个人从后面走上来，卖力地在后面帮他扶着、推着的话，这两箱墙砖一定会随着他一起摔在楼梯上的。
帮大明的人是一个矮胖的男人，此时他手里还拿着车钥匙，拍打着手上沾着的灰尘。这胖子五官平平，整个脸看上去像个白面馒头，这胖子最明显的标志是干净的衬衣被深埋进脖子上的肉里，浑身上下全是名牌，纤尘不染。
到了十楼，大明看到这胖子一脸的汗珠子，心想他也使了不少力气呀，就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有缘的是，这胖子竟然是大明的对门，这让他们两个一下子感觉亲近了不少。大明知道对门是比他家面积大五十平米的套房，能住上这样房子的主儿都不是一般的人。大明抖着手接着对方递过来的一支中华烟，那不是激动，是累的。胖子很和善，认真地参观了大明的房子，然后客气地请大明到他的房间看看。胖子家还没有动工，但房间的布局，已经到位的材料，足以让大明汗颜。这以后直到装修完成，他和秋月只遇到过胖子一次，胖子走过来，很客气地与他们夫妻打招呼。大明突然发现一个规律，装修房子，在一边跟着瞎转悠、瞎忙活，不放心的人，都不是有钱人，都是用身家性命来拿房子当祖宗供的人，而那些少来甚至不来就装修房子的人才是有钱人，他们把装修房子当个情人来玩儿，他们是在享受房子。胖子就是这样的人。
在大明三十七岁的人生经历中，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渴望钱，甚至秋月看不起他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强烈。到处都需要钱，水电工接管子，埋电线要钱，等瓦工处理完了，安装插座和开关时还要另付钱，灯具安装费谈好了含在灯价里，但装过一天，里面就有一片玻璃要掉下来，安装工来了，还要加钱，空调安装的师傅报价是很便宜的，但接铜管要加钱，卸窗户玻璃要加钱，充氟要加钱，密封胶泥也要加钱，大明心里骂：钱真他妈像个婊子呀。
在装修花钱这个问题上，大明起初非常佩服秋月，那么果断、机智、胸有成竹。秋月做决定的口气和手势近乎统帅，斩钉截铁，不庸置疑。那一张张百元钞票，就像将军手下的千军万马，挥将出去，杀向目标，不在乎伤亡，只在意胜利。但后来大明发现秋月不是将军，而是将军手下的一个亡命徒了。本来，他们为新家装修所做的预算是三万，秋月逛建材市场时看啥都不贵，于是不吊顶的厅变成了吊顶的厅，板木的窗台换成理石的窗台，PVC的顶灯换成了水晶的顶灯，杂牌的地板换成了名牌的地板，窗帘说好了用去年挂的那个，现在又订了一套一千八牙黄色多层的。就这样，三万块钱装修到一半已经没有了，秋月已经在悄悄抽出了仅存的二万基金变现，而且与有钱的同学打了招呼，穷凶极恶地跟人家嚷要借一万块钱。大明开始不懂秋月了，不是说好了弄房子是要像股票基金一样赚钱的吗？不是为了增值吗？怎么一装修上，意思就变了呢？
在装修房子之前的秋月可不是这样的，钱是她的命。大明的工资卡一直在她的手上，每个月给大明的零用钱不会超过一百块，却经常教育大明，大男人在外面，出手要大方些，不能太小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是真的遇到单位同事有红白喜事需要钱随礼，找秋月要钱时可就难了，秋月不说不给，早上要吧，她说一大早就掏钱会破财不吉利，中午要吧，她说你就那么急吗？晚上要吧，她则说等明天早上吧，就这么推磨。单位如果发了奖金，大明也紧张，不仅不敢截留，甚至还要搭上一些，比如奖金发了三百，秋月就认准是五百，哪有单位发钱发三百的，不都发个一千半千的？秋月就这么说。钱始终都是秋月的命，现在也是，不过秋月现在是在玩命呢。
在秋月手包里的钱再次被掏空后，装修运动宣告完成。他们要尽早搬家，因为这样可以省下房租。
这是他们在出租房住的最后一个晚上。儿子在写作业，秋月又靠在床头咬手指甲了，大明在看着没有声音的电视新闻。秋月用脚踹了大明一下，哎，张大明，咱们搬家的时候也办办呗？不办。大明回答完后眼睛看着电视。南方闹雪灾，温总理正视察灾区拿喇叭讲话呢。秋月说，你老随别人份子了知道不？结婚、死人、过生日、上大学、搬家，你能随别人，别人为啥不能随你？
电视上，许多干部群众围在捐款箱前，在给灾区人民捐款。大明就心想，遭了灾大家帮你应该，搬家还要大家帮你？再者说，我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上，不像有实权的那些人，就算要办，也就是廖廖几桌，我丢不起那人。秋月知道大明这个犟种在这个问题上是不可能妥协的，更加来气了，看你那个窝囊样，你还有心看电视呢，快看看你自己吧，你和你的那些同学比比，人家一个个都当上官了，办一次酒席，房子装修的钱就都出来了，你是个啥？如果你有能耐，还用自己费劲背那两箱墙砖？
咱们家是不是该换电视了？大明在明显转移话题，因为秋月说到他的痛处。大明想，也真是，同是一所大专出来的同学，个个都比我能耐，为什么呢？不换，没钱。秋月没好气地说。
搬家是雇的搬家公司。搬运工真能干，只来两个人，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把如山的家什背上楼来，堆放在新房的厅中间了。大明和秋月一直忙到后半夜，才把一样样过日子用的东西，归拢到位。儿子已经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睡着了，他很喜欢他的新房间，躺在床上玩着玩着就把自己玩着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早上七点钟光景大明就醒了，却没起床，他眯起一双眼来打量咋天才搬进来的新家。太阳从牙黄色的窗帘缝隙间透过来，与淡淡的大力胶味儿、壁纸胶味儿和新家具的油漆味儿搅在了一起。大明不知道甲醛是不是就是现在闻到的这种味道，有害，但却很好闻，让人兴奋。
秋月还在睡。房间宜人的温度，更重要的是儿子不在身边的坦然，让秋月不知在什么时候脱去了内衣，胡乱地扔在了地板上，半截身子和两只白白的胳膊都露在被子外面。结婚十多年，大明好象都没有看过秋月的这个造型，美极了，性感极了，这要搁在那个租房的时候，秋月热死也不会脱成这样的。大明把手伸向已经微睁双眼的秋月，触到了她柔软的身子，秋月就顺风顺水地靠了过来。空气里多了一种迷乱的味道。秋月畅快地呻吟着，叫得大明既兴奋又害怕，怕吵醒了隔壁睡着的儿子。直到儿子在房外敲打他们的卧室门喊饿时，两个人才匆匆起床，走出卧室时还不忘对视一笑。
吃过早饭，儿子去了辅导班。秋月拉着大明上街，因为厅里的沙发前面还缺一个茶几。一查钱，两个人的口袋加在起来还有五百八，一张茶几，应该够了。秋月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又戴上了那只白金手镯，早上兴奋的红晕还留在脸上，显得更加漂亮。你当过节呢吧？还戴它？大明看着秋月的手镯说。比过节还高兴呢。秋月对着镜子嘟个小嘴在抹口红。有啥用啊？白金涨价了，能换一台大的液晶电视了，放在家里还能看呢。大明说。
大明和秋月刚出楼门，秋月的手镯就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大明说，别戴了，别把它弄丢了。秋月不干，只是更加仔细地把扣钩好，挽着大明兴冲冲地逛街去了。
茶几要价七百五，秋月硬是讲到了五百还让人家给送到了家。大明本来不想买这么贵的茶几，但咋说这也是最后一件家具了，秋月既然高兴花钱，就让她花吧。两个人把茶几放好，远近左右地看来看去，看茶几，也是在看这个家。大明感觉很幸福，就从后面抱住了秋月，去亲她的脖子，秋月怕痒，咯咯地笑着。
秋月突然收住了笑，猛地一把推开了大明，弄得大明不知所措。只见她脸色苍白，眼睛看着地下，右手一个劲地在左腕子上摸着。大明头轰地响了一下，手镯没了。能放裤兜里吗？能放手包里吗？秋月抖着手到处翻着。还找个屁，早就丢没影了，让你别戴让你别戴，你就是不听，那是七八千块钱啊。秋月哇地一声哭出来了，母狮子般着冲向大明，狠狠瞪了他一会儿，突然一扭身穿上鞋就跑了出去。
儿子从辅导班回来了。大明开始给儿子做饭。吃饭的时候，大明给秋月打小灵通，关机，于是就着急了，就安顿好儿子后开始满街筒子找起秋月来了。
天气好冷，似乎多少年也没有这样冷过了。快过年了，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大明在街上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秋月，走到自己已经租住十年房前时，猛然想起钥匙还没有还给房东，于是就匆匆地打开了大门。房主没在家，可自己租住的房子的门却开着，大明纳闷起来，心说我房费还交着呢你房东就敢开我的房门？这样想着大明就进了屋。他一眼就看到秋月倦缩在角落里，正抽抽搭搭着呢，这让大明感觉一贯争强好胜的她，此时竟是这么的可怜无助。
大明问秋月，你咋跑这儿来了？咋不回咱的新家呀？秋月哭出声来了，说，我怕。大明走上前扶起秋月，紧紧抱住了她。过了好长时间，大明说，我们回家吧，大明指了一圈房子又说，跟这里比咱新家多好呀，花多少钱都值得，是吧秋月？秋月嗯了一声。此时这两口子好象已经有了默契，都不再提白金手镯的事儿了。大明说，走吧，我们把钥匙还给房东吧，我们终于告别这里了。秋月还在湿湿地说，现在还，还能省半个月的房租呢。是啊，省一点是一点，明年我们再找个小生意做吧。秋月嗯了一声。
大明扳过秋月，以后我们就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吧，只要咱俩好好干，一切都会好的，房子不是已经有了吗？秋月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身子往大明身上又靠了靠。
静了一会儿后，大明突然问秋月，你知道老辈子人管挣钱叫什么吗？秋月摇起了头。大明说，告诉你吧，叫苦钱。
